花去病感觉到一阵诡异,这间宅院似乎多年无人居住,早已荒废,院墙上还覆盖着厚密的枯藤,在火光中显得暗影重重,十分瘆人。大柳树庄听着寻常,但他们车马半夜来此,附近连声狗叫也没有,明显是个远离人烟的荒山野宅。丁勇率先下马,绕着院子稍作探看,悄声回报:“东家,这地方鬼气森森,不像个活人住处……”他猜测道:“是不是带错了地方?”花去病此行带着两个护卫,正是丁勇和年轻小伙。突然,他们头顶上“哗啦哗啦”一通怪响,密林树枝乱颤。众人惊骇,丁勇和年轻小伙急忙拔刀,拉开架势,直到听见“哇——哇——”的刺耳啼叫,才明白是飞过了几只乌鸦。他尴尬地收刀入鞘,没好气地朝车夫发问:“黑灯瞎火的,你是不是走错了路?把我们带到什么鬼地方来了!”白马车夫放下缰绳,走过来:“没错没错,我家主人的远亲确实住在此处,但是他脾气有些怪异,可能是特意把门口搞成这样,诸位稍等,容我先去通报一声。”那车夫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边敲门,一边试探叫道:“柳相公?在家吗?我们是阴山来的……”他轻轻一碰,大门就无声开了一条缝隙,院子里面黑洞洞的,只有堂屋的窗口亮着一团幽幽火光。车夫回身说道:“你们看,家里有人,点着灯呢。”他嘴上这样说,身体却不动,迟迟不敢迈步进去。这群人中,四郎韦安年纪最小,胆子也小,他拉着大哥韦宣的袖子:“大哥,表叔怎么住在这种地方,怪吓人的。”冷风嗖嗖吹过,韦容也心中打鼓,站着不动。四人中,二郎韦宴提着灯笼走到门口往里看,动作犹犹豫豫。“让开!”綦妄大步越过他们,一脚踹开大门。院中一片死寂,小小窗口透出的幽光忽明忽暗,像一团即将熄灭的鬼火。丁勇瞧见那团火光,只觉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可不想进去。綦妄却不犹豫,双手横抱权青实,连个火把也没拿就大步迈进院中,他一身黑衣,身影即刻与黑暗融为一体。“綦兄,你等等!”花去病不想让他把人带走,举着火把追上去,丁勇二人作为护卫,心中虽然百般不愿也只得跟上。剩下的狐妖也陆续进了院子。二郎韦宴心细,他用火把点亮了门旁石墩上的灯笼,微微火光照亮了前院。院子相当宽敞,石砖铺地,有些杂草,装点着几方花圃、几棵矮树,看不出什么异常。“啊!!”四郎韦安突然一声尖叫,他缩着身体,指着一处惊呼道:“那个在动!”车夫吊着胆子,仔细看看地上,回身骂道:“地上什么也没有,你个小崽子乱叫什么?要吓死老子?!”他扬起马鞭,作势要打。韦宣挺身把四郎护在背后:“在表叔家里,你敢无故打他,回去义父就治你的罪!”车夫哼了一声,收了鞭子往屋里走。韦安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哥,我没骗人,刚才真的有个东西跑过去了……”韦宣安慰道:“可能是个野猫,我也跟进去看看,你要是害怕就在外面等我。”韦安哪敢自己在外面等着,他拉着大哥的手,战战兢兢往前走。丁勇举着火把在屋子里匆匆转了一圈,这院子前后好几间厢房,半个活人也没看见。更怪异的是,好端端的屋子却长着杂草,不止地板缝隙里有,连桌上、柜上、房梁和柱子上都长满了半黄半绿,半枯半活的草。亮灯的屋子是一间书房,桌上点着半根蜡烛,照亮了摊开的手稿文书、瓶瓶罐罐。丁勇有些纳闷,嘀咕道:“屋里既然没人,谁点的蜡?”綦妄已经各处转了一圈,重新回到这里:“这是邀夜烛,一种寻常法宝,日落自动亮起,日出熄灭,一根蜡烛能燃半年左右。”他扫视书桌,眼光落在一本手笺上,上面的字是用金体铭文写成,于是把权青实扛在肩上,空出一只手,拿起来翻了翻。花去病忽然叫到:“你们快来看!”韦容跑过去,地上堆着几团脏兮兮的破布:“这是什么?”綦妄收好手笺,朝地上一瞥,淡淡道:“是你们的表叔。”韦容脸色羞恼,大声反驳:“你别胡说八道!”那团破布隐约是件男子外衣,下面堆着几根残碎的骸骨,外加一团碎乱的毛发,看着确实像是死后现了原形的狐狸。丁勇用刀拨弄那团尸骸:“这是遇上什么野兽,把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