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她都快把你拐跑了!”綦妄心有余悸,今夜找回权青实全凭侥幸,要不是那团红绳,小道士就丢了,如此轻易就被人拐走,他自然生气。心里这么想,手上又把人抱紧几分。小道士是他的,谁也不许碰。冻僵的身体渐渐软化,有了点体温,权青实呼吸沉重,半天才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非要把我拐跑才罢休……”被揶揄一句,綦妄略略撇嘴,没有反驳。“你放开吧,我不冷了……”权青实从他怀里抬过头,轻声问:“我刚才是不是伤着你了?我感觉到了。”开门之际,他趁对方不备出招,明显是刺中了什么。“你那点刀法怎么可能伤得到我?”綦妄为他盖好被子。权青实从被子里伸手抓住他,“我不信,你让我摸摸。”綦妄正要想个借口拒绝,宝珊忽然过来敲门:“尊上,祝颂到了,可要让他进屋?”宝珊请来了鬼医祝颂,有他在场,什么恶疾也不在话下。那边诊治,綦妄撤到一旁轻声吩咐宝珊:“聚华楼大小掌柜已经魂飞魄散,你安排别的青鬼去顶替,明日报官的时候不要露馅,那几个凡人,多补些银子给到家中老小。”“尊上放心,我来安排。”綦妄平时不管闲事,可是权青实被人害成这样,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不闻不问,一定要找出这个幕后之人,教训一通。宝珊得令要去通传,綦妄又拦住她,“他住在这的事不能外传,你叫几个细心的好好照顾,做些细软的食物,他平时不喜辛辣,爱吃甜的。”宝珊应下,犹豫道:“尊上,那你的伤……用不用……”淬狩是件灵宝,削铁如泥,綦妄固然法力高强,却并非金刚不坏之身,肋下的伤口被灵气封住,并未愈合,还在渗血。綦妄暗示她不要多言,抓起一瓶金疮药就推门出去,犹如一片锋利的暗影,消失在银霜遍天的风雪中。-他回到了聚华楼,想去房间里彻底检查一番,找找证据线索。没成想,那匹黑骐独自站在酒楼大堂中来回踱步。它本应一直呆在干燥温暖的马厩里,可是现在毛皮潮湿,四蹄沾着雪污,像是在外面跑了很远。一看见綦妄,它就过来咬住袖子,焦急向外面拽人。綦妄站着不动,黑骐急得又对着地上的尸体低喑几声。“你知道是谁杀了他们?”黑骐发出痛快的鼻响,又过来用头推他。綦妄倍感惊奇,纵身骑上马背,黑骐四蹄起劲,奔驰而出。原来今夜除了那三个刺客,还有两个帮手在马厩潜藏。刺客失手之后,这两个帮手便出来运尸,清扫战场。他们行动隐秘,动作麻利,本以为杀光酒楼众人就死无对证,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匹宝马竟能打开闸门,借着风雪,一路尾随去了他们的落脚点。黑骐记得路线,驮着綦妄一路向西疾行,进入了一座偏僻的破庙。这座庙宇废弃多年,山门上的字迹都已风化,从外面看根本不知道宝殿曾经供奉过哪路神仙。但黑骐脚步不停,直接绕过正殿,走到后院一块荒地,这里地面拱起一个新翻的土堆,连积雪都比别处轻薄。綦妄手腕一提,土堆就被强横的力道推翻,两具尸体草草掩埋,此时轻易滚了出来。土堆中的男子年纪不大,一个断颈,一个被掏心,虽没腐烂,但是却散发着一阵浓重煞气,尸鬼造成的致命伤处都染着煞毒,皮肤冒出黑瘢。綦妄嫌恶煞气,并不走进,骑在马上远远观瞧。二人都穿着黑衣黑裤,蒙着面,身边并没有兵刃留下,但是脚上棉靴却有一点眼熟……釉蓝色的棉靴。和陈开岩、万贤穿得一样,正是多劫多难宫的服制。綦妄咬牙切齿,“还说不是屠兴禾!”心中有了答案,便立刻策马去往多劫多难宫。他行色匆忙,并没发现残墙断壁后面有一道寂静身影。此人身穿斗篷,戴着帽兜,琥珀色的瞳仁染着层层幽光,透出隐隐怒意。-朝阳清辉,晨光初绽,洛洲城披上了一条厚实的雪毯,显得洁白安宁,可是一桩大事在城内飞速传播————樊天阁倒了。昨夜固然北风凛冽,可是也绝不至于把整座樊天阁拦腰吹倒,甚至还刮出去几十丈远,正巧砸在多劫多难宫主殿之上。七层宝塔断成两截,砸塌了前后三间屋舍。仙宫已成一片废墟。看热闹的和帮忙救灾的人一早上就蜂拥而至,许多孩童踩着大雪爬到玉泉山上,远望着山下如蚂蚁一般忙前忙后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