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事吧,她人在哪儿?”“变成尸鬼,掉到瀑布里,死了。”“你说什么?!”权青实吓了一跳,“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变成尸鬼?”“青实,你为什么不听我的。”綦妄的声音在瀑布轰隆的衬托之中,显得有些飘摇。“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他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权青实察觉綦妄状态异常,蹒跚朝前追去:“綦妄,你……你这是怎么了?”听不见回答,权青实伸手向前摸索,心慌道:“你是不是也受伤了?你快过来,我帮你治。”“綦妄?”“……你在哪儿呢,你是不是出事了?”他看不见,只能焦急地在前方摸索,但是芦苇滩上空空荡荡,再也没有别的动静。“綦妄!綦妄……你出来啊……”“权道长。”正在担心,忽然有女子声音从身后传来,权青实急急转身,问道:“银弓?”一道倩丽身影静立于河中残石之上,女子衣袂被高高吹起,似在风中狂舞,她怀里抱着银弓残破的身躯。“权郎,银弓妹妹已经成为与我一样的东西了,往后我来照顾她,你且放心。”权青实分辨出这道声音:“你是竹音!你怎么会在这……”“权郎,我不能久留,你一定要想办法尽快离开,否则以后也要变得和我们一样了。”权青实不解其意,朝河边走了几步:“什么叫和你们一样?”“活人不能来怨都鬼府,来了便会被风渡梵音摧毁神志,早晚沦为尸鬼……”竹音音调凄楚:“那大妖怪眼睁睁看着银弓掉下瀑布也不管,又见你被毒煞所伤,已经弃你而去了,他这般无情,你莫要再跟他纠缠,快想办法逃吧。”权青实横眉冷对:“你胡说什么!是不是你害死了银弓,又用这种话骗我?”竹音不去辩解,仰头看了看黑云翻滚的天穹,轻轻叹道:“权郎,你何时才能信我一次。”风渡之声飘然而至,三座白塔明明距离遥远,可这声音简直振聋发聩,直摧心肝,权青实听得神魂震荡,站都站不住了。他强撑着结起手印,用妙乙宗清心咒保护心神,可头脑里仍然不断响起许多尖酸刻薄的言辞……“你怎么这么蠢,如此简单的仙法也学不会?”“害人精!掌门收了你这徒弟,真是灾星上门!”“那些伎子嫖|客天天过来骚扰,都是因为你!”“你若死了倒也还好,活着却给师门惹上这般麻烦!”“因你屡屡违抗师命,现将你逐出妙乙宗……”无数杂音混在一起,痛苦往事顷刻间化成利爪,仿佛要将他的意志一片片拆解,权青实越是想要驱散这些声音,越是被痛苦的念头侵袭更深,连执印的手都开始颤抖。心神交错之际,他忽地想起綦妄,想起天寒地冻中温暖的怀抱,想起那声伴着风雪而来的呼唤。青实!是我……我来了……青实,你想做什么都告诉我,生病了难受了也要说,这些都是小事……权青实,你别忘了,你还有我。你还有我……风渡鸣音戛然而止,耳中责骂声音尽数消散,权青实跪在地上气喘不停,双手死死捂着肚子,丹田周围阵阵钝痛,像无数尖刀在体内肆意翻绞,要把他折磨至死。“綦妄……”痛苦难捱,他本能地开口求助,可惜再也没人回应他的呼唤,空荡荡的河滩上只剩芦穗花发出的飒飒摩挲,还有命河水无尽的浪涛奔腾。綦妄走了。早就走了。--------------------黑塚(六)宝珊提着一个鸳鸯锦绣食盒走进厢楼,这食盒是专程为大婚典礼准备的,盖子上还有一个烫金的囍字,可宝珊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她一进门就皱起眉头,质问道:“东流,这厢楼八百年没人住,怎么会有一股脂粉味,你是不是又偷了什么女子东西!”东流正在大厅里收拾扫地,他神情讪讪:“你别乱说,我能偷什么……为了准备咱们尊上大婚,我在这里老实干活还不行。”宝珊脸色更差,气恼说道:“你快别提大婚了,刚才我去请尊上挑礼服,直接被他赶出来了,这么多年,他从没对我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真是吓死我了!”东流偷偷憋笑:“肯定是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了尊上。”“我才没惹他!”宝珊气不过,抱怨道:“他就跟个炸|药桶似的,我就说要他选选权道长大婚的礼服,他就炸了。”“不知道俩人闹了什么别扭,明明昨晚都抱到一个屋里去了,今天又把人发配到这里,还拿我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