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那达的原住民男子突然静了下来,他乏力的垂下木棍,像一个做错事的小男孩,一脸的茫然与畏缩。
那达残暴的气焰消失了,何旖旎不再提防他,反倒是他身后那个长发女子惊讶的低喊,引起她的注意。
「何旖旎?!」
那声音不算熟悉,却也不能说陌生。抬头看清邵长发垂肩、皮肤略呈麦色、有双澄澈明眸的女子之后,她先是疑惑,继之跌坐在床上。
天啊!是唐依娜!
就算唐依娜如今的穿着、打扮和以往截然不同,但何旖旎仍不会错认眼前这个明媚的女子,就是受陶健方器重的唐秘书,当然,也是那天在她的订婚宴上对她投以莫名的憎恨眼神的唐秘书。
天将毁灭她了!唐依娜不是随陶健方去香港出差了吗?啊!常茵说过,为了她的腿伤,陶健方已经赶回台湾,那应该是她陪阿腾去见他父亲最后一面之前的事了,也就是说,是三天以前的事?
只是,为什么唐依娜竟出现在这个山间小镇?且在这个时间出现在绿屋。
何旖旎的心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三天之后,她就要和陶健方订婚,很难解释为何自己会躺在未婚夫以外的男人床上!
令她错愕的是,在双方一阵震惊过后,唐依娜只是微微掠过一抹很难形容的飘忽笑容,便当做不认识她一般的拉着那个茫然失措的原住民青年,叠声道歉,退出绿屋。
绿屋终于又恢复平静了!可是何旖旎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唐依娜离去前的那个诡异的微笑,令她既心虚又懊恼。
「你没有受到伤害吧!小旖?」阿腾严肃的问着,仿佛也感受她那不寻常的安静。
「不,没有!」她淡淡的回答。事实上,伤害一定是有的,只是伤害程度的轻重。
「小旖,你在想些什么?」过分的安静今阿腾变得神经紧张。
「阿腾,我在想,今后漫长的人生,你必须独自走了,而如果有责心待你的女孩,不要忘了把风筝的线头交给她!毕竟你并不适合做-只断线的风筝。」
「什么意思?」她话里的暗示狠狠击中了他。
「明天我必须回台北进行我婚礼的准备工作,我的结婚照还没拍,甚至连礼服我都没试穿!」即使知道这些话十分残酷,她还是不得不说。
「小旖,不要跟我开玩笑!」阿腾急切的拥近她,满脸的真挚。「现在,我拥有太多,舍不得失去,我想,你一定也是抱持着这样的心态。」
「我是!」她仰望着他,希望不会伤害到他,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大陶能给我的太多了,正因为舍不得失去,所以我必须回去!」
「我不相信!」他蹙起眉头。「那我们先前发生的事又算什么?」
「只是情欲!」她抑住心中的痛,努力掩藏感情,「男女之间自然的情欲。」
「可是你曾提到爱情!」阿腾道,神情严肃到近乎神圣。
「不能否认,我对你还有爱,可是,我更贪恋不必劳心劳力的日子,贪恋被娇宠、呵护的日子,和你在一起,我无法拥有那样的安稳……」说这段话的时候,何旖旎感觉到强烈的哀伤。
而阿腾也如她所愿,在沉默片刻之后,开始恶意的贬低自己,「你叫以直说--就因为我是个一无是处的瞎子。」
不!他不是,她在心里呐喊,可是她必须制止自己的心软。
阿腾和陶健方两相权衡--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沉默是最狠毒的惩罚。
阿腾的神色由悲伤变成了愤怒。「我已经不太明白,不明白这份爱带给我的痛苦是什么,我的过分热情?或者是你的过分无心?」
她不能回答,也无法回答爱得越深,伤得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