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将钥匙插入孔里,手在不停地哆嗦着。转了一下,她听到了锁被打开的声音。她摸索到了把手,没有抒动‐‐她的手心里全是汗。又用了一下力,她打开了房门。
&ldo;斯坦利?斯坦利?斯坦‐‐&rdo;
她盯着那个浴盆。她忘记了如何叫出她丈夫的名字。她只是盯着那个浴盆。脸色就像是一个孩子第一天上学时那样严肃。当时如果她尖叫起来,隔壁的邻居就会听到,然后就会给警察打电话,说是有人闯进了尤利斯的家,正要行凶杀人。
但是此刻帕特丽夏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交叉在胸前,脸色严肃,两眼圆睁。然后她的那种神圣表情慢慢地变样了。眼睛就像要突出来,恐怖地咧开嘴。她想尖叫,却叫不出来。
浴室里点着日光灯,很明亮。浴盆里的水变成了明亮的粉红色。
斯坦利仰面朝天躺着,头向后耷拉在浴盆的边上。他的嘴张得很大,脸上带着无比恐惧的表情。浴盆的一边放着一盒吉列刀片。他的两只前臂的内侧从手腕一直到肘部都被划开了,然后在腕部又垂直切了一道,形成了两个血淋淋的&ldo;丫&rdo;字。伤口在白色的日光灯下闪着粉红色。
又一滴水珠在水龙头上形成了,变得越来越大。&ldo;嗒&rdo;。晶莹的水珠落了下来。
在浴盆上方的蓝色瓷砖上面画着一个字‐‐是他用右手画的。帕特丽夏能够看到在水里漂浮着的那只手。一定是斯坦利自己画的字‐‐那是他对人世最后的印象‐‐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那个字歪歪扭扭,鲜血淋漓,像是在对她控诉‐‐它!
又一滴水掉进了浴盆。
&ldo;嗒&rdo;
帕特丽夏终于叫出声来。盯着丈夫的那双已经死去的却闪着光的眼睛,她开始尖叫起来。
2
理奇&iddot;多杰。
直到呕吐开始之前,理奇觉得自己做得很不错。
他聆听着麦克。汉伦告诉他的一切,应答自如,甚至还问了几个问题。他模糊地意识到他正用自己的一种声音在说话。不是那种他有时在电台里常说的那种奇怪蛮横的声音,而是一种温和而自信的声音。一种一切都好的声音。听起来很好,却是谎言。就像他擅长的其他声音一样都是谎言。
&ldo;你还能记住多少?理奇?&rdo;麦克问他。
&ldo;非常少,&rdo;理奇说着,然后停顿了一下说道,&ldo;我想足够了。&rdo;
&ldo;你会来吗?&rdo;
&ldo;我会的。&rdo;理奇说完,挂了电话。
他坐在桌子后面沉思了一会儿。背靠着椅子,他向窗外的太平洋望去。一群小孩子正在沙滩上冲浪‐‐并没有太多的海浪,他们只是跑来跑去玩耍。
今天是1985年5月28日。桌上的石英钟正指向下午5点9分。
麦克打过电话已经3个小时了。天已经黑了。他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从架子上随手抽出一张唱片,听了起来。架子上堆满了唱片,都是摇滚乐‐‐摇滚乐就像那些声音~样已经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马维&iddot;盖耶,来自一个理奇有时称做&ldo;全死乐队&rdo;的歌手,唱了起来:&ldo;噢‐‐号,你想要问我怎么知道……&rdo;
&ldo;不错。&rdo;理奇说道。他甚至还笑了笑。其实情况很糟糕,已经把他拖进了一个绳套之中。但是他感到他有能力应付,毫不费力。
他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回家。一个念头涌上来。他突然觉得他已经死了,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后事作准备……还有他自己的葬礼。但是他感觉自己仍然做的不错。他给自己的旅行经纪人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需要什么。她让他等一刻钟。
就在他找一双旅游鞋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卡萝尔。她已经为他安排好了行程。晚上9点,他就能乘坐头等舱从洛杉矶起飞了。中间在罗根和波士顿换机,明天早晨8点20分他将到达缅因州的班戈机场。从那里到德里镇只有26英里。
只有26英里?理奇想着。&ldo;没有了吗,卡萝尔?也许你不知道到底有多远,我也不知道。但是,上帝!我得弄清楚。&rdo;
他轻轻地挂断了电话‐‐让他们去笑吧‐‐然后又接通了查询台,想问德里宾馆的电话号码。真是奇怪,要不是麦克打电话来,他可能这辈子再不会想起德里镇了。至少有历年了吧。在他的生命中,有一段时间他曾每天路过德里宾馆的红墙‐‐而不只一次他跑过那里,后面紧追着的是亨利&iddot;鲍尔斯,贝尔茨&iddot;哈金斯,还有一个叫维克多什么的大个子。他们在后面紧追不舍,而且边追边骂:&ldo;妈的!往哪儿逃!站住!四眼猪!&rdo;他们抓住他了吗?
理奇在苦苦回忆的时候,接线员问他找什么地方。
&ldo;德里镇‐‐&rdo;
德里!天哪!这个名字多么生疏;说出它简直就像是在亲吻一件古董。
&ldo;请查一下德里宾馆的电话号码。&rdo;
&ldo;先生稍等。&rdo;
一切终将过去。正如一首歌中所唱:&ldo;光荣的日子……在少女的眨眼之间消失。&rdo;谁是少女呢……当然是贝弗莉。
宾馆也许会改变,但是消失是不可能的,因为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机械空洞的声音:&ldo;号码……是……9418282重复一遍:号码……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