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唐豆豆下意识喝了一声就猛地抽身,被那只手硬生生扯得一痛,辫子都散了,但同时也看清了,那只手虽然造型狰狞,但是不动的。
真是一身冷汗。
镇定下来一点,又壮着胆走近去拿手电照了照,才发现那只手的皮肤都已经腐烂掉了,显现出一种斑驳恶心的灰败颜色。
手的上面是一截被棉布袖子包裹的手臂,袖子还没烂掉,显然入土时间不长。顺着手臂往上就是隧道顶,不同于四周,这里有轻微的土块自然剥落痕迹,显然就是手臂垂下来的原因。
——大概人是死在上面的?结果地板太薄,直接把隧道顶给压垮了?不对不对,这隧道的水平高度明明在丘内地面的起码四米之下,这不合理。难道是有人把他埋在这个深度,而又不知晓再往下一掌深恰好就是一条暗道的顶部?
所以他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
这想法让人毛骨悚然。
“豆豆,什么情况?”
“是个死人。没事。”
“没事你先来救救我呗,我动不了了……”
唐豆豆这才想起他的窘境,两人配合,又是一番辛苦,终于从洞口挤了进来。随着陶吉吉落地,大量的流沙也涌了进来,就像开了闸的水一样,一发而不可收拾。
“上面到底有多少沙子?妈的也太不合理了吧?!”唐豆豆费解。
“这里怎么会有条暗道?暗道里又怎么会有死人?”陶吉吉出于职业敏感,关注点却全在这两件事上,往那影影绰绰的手臂的方向挪了挪,但因为手里没光源,又不敢靠得太近。
人对光源是有一种本能的依赖的,仿佛能用眼睛死死盯住的就等同于足以应付,而黑暗里会发生什么却难以预料,令人恐惧。
“看这里四壁平整,应该是人工开凿的吧。”唐豆豆提出猜测,“上面的岩丘又是空腔的,外形也比周围其它的要高大一些,难道……是烽燧遗址?”
“风水遗址?那是什么?”
“就是古代的烽火台遗址。然后这个尸体是古代戍边的将士?”想了想又摇头自我否定,“不对不对,烽火台是台,在高处燃烽火放狼烟,没有必要开凿丘体内这么大的空间啊,更没必要挖地道;而且烽燧一般建在长城、边境,从来没听说过建在魔鬼城里的,这不自找迷路吗;最重要的是,这具尸体还没烂透,好像刚死不久……”
“也许古人正是想出其不意呢?烽火台建在魔鬼城里,平常既能隐蔽,又能住人,敌人来到脚下又可以偷偷监视、布局摆阵,把他们困死在魔鬼城里也说不定。至于这具尸体……说不定是哪个迷路的旅人进到上面躲沙暴,结果困死在另一个陷阱里……”
“你说的也有道理。”唐豆豆掏出手机想拍两张作为记录,但是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陶吉吉一身狼狈衣服都是穿的师父的,也不像带了手机的样子,又看了看脚下漫过来的流沙,“行了,危急关头就不考古了,这条通道总是要通向什么地方的吧,说不定是哪里的出口,与其等着被活埋,我们不如去看看。”
“我也这么想。”
两人达成共识,就并肩往深处走去。走了没两步,却听到身后“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了沙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非常默契地没有克制住好奇,回身用唯一的那只手电照了照,只见洞口下的沙堆缓坡上被砸出了一个深坑,沙子正以飞快的速度将它填埋。再一照顶上,正是那具尸体的正下方。
又对视一眼:“什么东西?”
“土块又剥落了吧?”
“要不要……”
“回去看看?”
“走。”
于是好奇心旺盛得要死的两个人又这么愉快地达成了共识,飞快地跑回去刨沙。
要么说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刚才就是这些沙子差点把陶吉吉的肺挤爆,他现在仗着身后隧道粗长……深长,又完全不把那滩散沙放在眼里了。
很快就从沙坡底下挖出了……一卷笔记本。
没错,是一卷,也是一本。被卷成一个卷、拿橡皮筋像扎钞票一样扎起来的一本笔记本。封面是软牛皮的,还没有烂。翻开里面,虽然脊线散了架,但纸张只是泛黄而已,竟然没有腐烂。
可见死亡时间真的很短。
里面的内容貌似是日记,但是除了日期(阿拉伯数字),真的什么都看不懂。“这什么民族的文字啊?”陶吉吉问。
“看字体是属于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的。”
“就是说这人是个突厥人喽?哈,有意思了,现代社会还有突厥族啊?”
“小鸡儿,你是文化不行呢还是理解能力不行?语系和语族是大概念。现代属于突厥语族的语言有维吾尔、哈萨克、吉尔吉斯、土库曼、乌兹别克等等,我是说,我不太熟悉现代民族文字,不能肯定这本子上的具体属于哪一族。”
“豆豆你现在讲话没必要这么严谨,真的,以能让我最快理解为标准。”陶吉吉把本子快速逐页翻完,叹了口气,“里面要是有汉字就好了,说不定能给我们什么指示。”
正想开口再损他两句,突然觉得虎口一痛。唐豆豆从沙子里抽回还在摸索的手,就见两个针眼大小的窟窿,正在往外冒血,周围皮下一片淤黑。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就看到沙堆里一阵异动,瞬间一条青紫色的活物就从沙子下面钻出头来,光滑浑圆的脑袋猛地将嘴巴咧开成夸张的一百八十度,两根尖牙滋着□□就直直朝她面门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