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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ldo;是。&rdo;高恒忙笑道：&ldo;我还比不得傅六哥，他是正牌子国舅，我是杂牌子的；他是散秩大臣，我只是个山海关监税。我这钦差出巡不能地动山摇。做几件象样好事，我就回来缴旨。&rdo;傅恒笑道：&ldo;我最关心的是卢焯和庄友恭，一个尖山坝，关乎福建全省安全，一个赈济安徽、河南、山东流入南京的灾民，弄不好就传时疫死人，教匪再一煽动，容易出大事。灾民穷极了，偷抢斗殴的事也多。庄友恭还是一心想办好差的，无奈吏滑如油，还没来得及好好整饬‐‐你要知道，皇上免了全年捐赋。那些贪官们只有从办差里才能揩油。庄友恭是好人，只太仁慈、懦弱忠厚，你去了帮扶着点。&rdo;&ldo;多谢六哥指点。&rdo;高恒笑道：&ldo;青黄不接的，我也不打算在京多逗留。我去后有些事用通封书简商议，也还方便的。&rdo;

几个人正品茶细说，外头家人慌慌忙忙跑进来道：&ldo;高公公来了。&rdo;接着便见高无庸匆匆进来，只向张廷玉一躬，说道：&ldo;主子叫张相进去。&rdo;张廷玉便起身问道：&ldo;主子是在畅春园吧？&rdo;

&ldo;不是。&rdo;高无庸笑着和傅恒、高恒点头，&ldo;刘康的案子结了。主子刚回养心殿，召见庄亲王、讷亲、鄂尔泰还有您进去议事。&rdo;说罢茶也不吃，道：&ldo;我还得去一趟讷中堂府。&rdo;便匆匆出去。

傅恒忙着起身送行，回头叫棠儿：&ldo;把剩下的大红袍给张相带上。&rdo;棠儿答应一声，高恒眼巴巴地望着帘子，却见一个丫头捧着个纸包出来，把茶叶交给守在门口的张家仆人。高恒只得怅怅辞了出来。

二十九法外刑元凶受诛戮势利情李卫遭窘辱‐‐

张廷玉坐轿赶到西华门下来，看表时已是申未酉初，家人眼巴巴地守在门口，见他下轿，飞跑着送来了袍褂、冠带、朝珠，就轿旁套在外边，又喝了一碗参汤，这才进了大内，径至养心殿来见乾隆。只见养心殿外太监们个个屏息躬身小心侍立，似乎出了什么事似的，他站在滴水檐下定了定神，听听里头毫无动静，轻咳一声道：&ldo;老臣张廷玉恭见万岁。&rdo;

&ldo;请进来吧。&rdo;乾隆在殿中答道。

张廷玉进了殿便觉得气氛和平日不同。乾隆盘膝端坐在东暖阁大炕上，脸色阴沉。下边庄亲王和讷亲都是直挺挺地跪着一语不发，只鄂尔泰一人坐在旁边，也是一言不发。见张廷玉佝偻着身子要行大礼，乾隆吩咐道：&ldo;不要行礼了，你坐到那边杌子上。&rdo;

&ldo;谢主子。&rdo;张廷玉看了看允禄，斜签着坐了，心里忐忑不安：虽说按规矩无论亲王大臣见驾，一概都是跪着回话。但历来皇帝优礼有加，军机大臣见驾都赐座的。今儿是怎么了？张廷玉说道：&ldo;臣来迟了些。傅恒要去山西，有些细务向他叮嘱了几句。&rdo;

乾隆点点头，说道：&ldo;刘康是刘康，岳濬是岳濬，乱攀扯些什么？讷亲你就这宗儿不好。连李卫个病人也搅进去。当初山东三台衙门，加上将军，谁不知道贺李氏告状？可只有一个李卫接了这案子。如今拒不接案的都成了有功之臣，唯一一个接状的倒成了罪人！庄亲王，你敢说你这不是偏私吗？刘康是在你家酒宴上拿下的，要是有人攀你通同结谋，试问你眼不服气？&rdo;张廷玉这才知道方才乾隆生气的缘由，大约是讷亲追究岳濬保奏刘康升任山东臬台，允禄要求查处李卫匿案不报。想到刘康升调山西布政使是自己写的票拟，心里不禁一寒。鄂尔泰在旁道：&ldo;主上，把李卫攀到案子里是没有道理的。李卫处置这案子时，揣度圣心，没有及时奏明朝廷，不为无过。就是岳濬，身为山东巡抚，又知贺李氏告状，仍旧保举刘康，死者含冤于地下，凶手却扶摇直上，也难逃失察之罪。这是臣心里想的，不敢欺君。&rdo;乾隆听了默然，停了片刻，问张廷玉道：&ldo;你看如何处置？&rdo;

&ldo;无论如何，这不是一件体面事。&rdo;张廷玉叹道：&ldo;臣想，分成里外两层处置为好。凡伙同刘康作案的，要严办，昭示天下以公。属官场办案不力的，区分情节轻重或严旨申饬、或降调罚黜。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只是不要大加张扬，不要叫下头觉得皇上改了&lso;以宽为政&rso;的宗旨，人心自然安定。&rdo;

&ldo;真是丢尽朝廷的人！&rdo;乾隆愤恨地说道：&ldo;当场不叫刘统勋揪出一个京兆尹。杨曾朕平日看他还好，竟这么不是东西！&rdo;鄂尔泰道：&ldo;刘统勋也是冒失，不能从容查么？也不请旨，也不和阿隆柯商量，把一个三品大员袍服当场就扒了！‐‐这是有制度的嘛！&rdo;

张廷玉冷冷说道：&ldo;我不这样看。我虽没去，家人们回来学说，我倒赏识他这点机变之才。这种事不当场处置，下来不知又做出什么手脚，又要牵累多少人。那不是更棘手难办？刘康五刑熬遍不肯认罪，一副臭硬架势，没有这一雷霆一击，恐怕也未必就肯伏罪。&rdo;鄂尔泰毫不客气，当即顶了回来：&ldo;万一扒错了呢？&rdo;张廷玉含笑道：&ldo;将军打败仗，自领其罪。&rdo;

&ldo;这件事争什么？&rdo;乾隆见鄂尔泰还要说，淡淡插了一句，张鄂二人立刻恢复了常态。乾隆端碗，用碗盖拨着浮茶，说道：&ldo;事实是扒对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么！&rdo;但这种事不可以成例。朕赏识的是刘统勋不避怨嫌，此举乃是出自公心。就小有失误，人又孰能无过呢？&rdo;他眉字一展，下了御榻，在暖阁中一边徐徐踱步，一边说道：&ldo;朕思量再三，这案子一定要光明正大地办下来。现在下头一些官员领会错了朕的宗旨，以为&lso;以宽为政&rso;就是&lso;和光同尘&rso;，就是粉饰太平，耽玩疏放毫无顾忌，情殊可恨！所有应处分的官员，该明旨申斥的，该邸报刊行的，一概照例办理。吏治，是一篇大文章，不能因为宽仁施政败坏了这篇文章。

&ldo;但以宽为政的宗旨还是不能变，&rdo;乾隆目光神采流焕，侃侃说道，&ldo;所有查办官员，要分清责任，如岳濬、李卫、钱度、杨曾，还有德州府原来与刘康共事的官员，分清情节，是什么事说什么事，与案子没有直接关联的，不能象允禄和讷亲说的那样硬往里塞。这个条理不能乱，不能借案子兴大狱。&rdo;

他的这席话其实驳斥了在场所有的人，但语气辞令却并不严厉，&ldo;朕以至公之心治天下，不能随便更动王章，要给天下后世立个榜样。权术朕是不使用的。王德如风，民气如糙，你刮什么风，糙就向那边倒，敢不慎重么？&rdo;张廷玉原来觉得乾隆还是赏识自己的意见，只为了顾全其余几位大臣体面才略加变更。听这几句诛心之言，不禁腾地红了脸，也自低头不语。

&ldo;颜面还是要顾全的，&rdo;乾隆一笑，&ldo;十六叔和讷亲，下去后写个谢罪折子，朕留中不发也就是了。今天小朝会，本着言者无罪。但你们参劾岳濬李卫的折子都已经递上来了，没有这个过节儿，别人有话朕不好说。成么？&rdo;

庄亲王心里一阵发凉。这个皇帝表面上看与乃父雍正的冷峻严厉有天渊之别，又满口的仁厚旷达，其实论起心劲，比雍正还狠。雍正遇这种事，只是雷霆震怒，大骂一顿；这还要留字据，对景儿时就是凭据！想着，允禄咽了一口唾沫。和讷亲一齐叩头，说道：&ldo;皇上关爱周全之心，昭然如日月之明。臣谨请旨严加处分，皇上不必留中不发。&rdo;乾隆笑而不答，转脸看着张廷玉，说道：&ldo;衡臣老相公，你看刘康怎么处置？&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