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巷道中,仿佛绷着一根无形的弦,它,就要断了。
忽地,空中传来一声轻笑。
依兰难以描述笑声中蕴藏的意味。像是轻慢,像是不屑,像是厌恶,但更多的,却是漠然。
刻入骨髓的漠然。
非要类比的话……就好像一个贵族发现面前烤架上的羊腿不太新鲜。
依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出这样奇怪的比喻。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了那个方向一眼。
她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影子。
她看见,斗篷下抬起了一只手,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挑。
……挑断了空气中那根绷了许久的无形的弦。
“不——会被人逮到的!我还不想死!”手持火炬的胆小鬼彻底失控了,他怪叫着,把火炬往地上一扔,拔腿逃跑。
他的动作同时惊动了另外两人,色心大炽的醉鬼下意识地扑上去,将他摁在地上,怒喝:“给我闭嘴!”
公鸭嗓怪叫一声,举起匕首胡乱向那两个滚成一堆的人刺过去。
依兰趁机向着西面飞奔。
绝处逢生的喜悦充斥她的胸腔,她迅速把惨叫声远远甩在身后,距离巷道出口越来越近了,三百尺……两百尺……
脚步忽然顿住。
黑暗中出现了一个轮廓,拦在她的去路上。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依兰竟然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
他的斗篷比夜色更黑,斗篷阴影下的小半张脸孔华丽又冰冷。看不见眼睛。
他的身上缭绕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依兰隐隐听见了灵魂绝望恐惧的尖啸。
他冲着她,抬了抬手指。
依兰记得,刚才他就是这样动动手指,那三个男人就陷入了癫狂。
他靠近了一些。
依兰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斗篷下的身躯微微躬下腰,她感觉到了一种‘注视’,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满天的星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居于绝对的高位,冰冷、淡漠的注视。
“没有欲望?”他发出了不解的轻叹。
依兰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
他的语调有一点奇怪,像是太久太久没有使用过的机械一样,略显僵滞。
但他的音色却是极致低沉华美,动人心魄。
依兰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问:“请问……是阁下挑动他们的欲望,让他们自相残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