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一圈,回到了靠近入口的操场处。一看时间,也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倪安一个人坐在沙池边上,看着路上校道上人来人往。校服、汉服和常服交映成景,百花齐放的样子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邵他在她身旁坐下,把从小卖部买来的饮料拧开后递给了她。
“谢谢。”倪安道了声谢,打开瓶盖往口中灌了几口,青涩的茶味滋润了喉咙,在唇齿间留下淡淡的甘甜味,解了渴也解了馋。
一旁的操场上突然骚动起来,一群人猛地往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发出笑声,宛若青春电影画面,充满了活力。
两人和旁人一样,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等到人群远去,倪安不禁想起了以前的事:“我们上中学的时候,不住宿,但是晚上要上晚自习,所以吃完饭后就会来操场这边晃悠。那是一整天里,唯一可以不去思考的时间,一边听着篮球场上的球鞋摩擦声,一边闻着空气里的花香和汗味,一边发呆。现在想来,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明明感觉没过去多久。”
邵他微微笑着听她说着,忍不住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嗯,果然,和她说的一样,的确很美好。
“你呢?你那时候都在做什么?”却不曾想,下一秒便被她的提问打断。
邵他睁开眼,看着她的眼神有些犹豫,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回忆起了那段时光:“我的中学时间很短,没什么好说的,每天都在做题和看书中度过。上了大学以后,生了病,反倒在治疗的时候,医生鼓励我去做一些平常不太会做的事情,然后开始了写小说这件事。”
本是轻松的话题,转眼间又蒙上了悲伤。看着倪安紧皱的眉头,邵他笑了笑,伸手将她的眉头抚平,说道:“告诉你件有趣的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包括我爸妈都不知道。”
“什么?”一听是“有趣”的事,倪安突然来了精神。
“《牢笼》那本书,其实我从生病就开始写了,一写就写了5年。一开始其实是在一个网站上更新的,但是根本没有人看。我一边写,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关注数据,每天提醒自己写这本书的原因是为了改善自己的病情,但还是忍不住偷偷关注。但到最后,也只有大概十几二十个人坚持看完了。再后来,网站关了,这本书意外有了出版机会,而且还卖得不错,我才把这当成职业,然后一写又是十年。”
“你把这么曲折悲伤的故事定义为‘有趣’?”倪安听完,一脸不可思议地反问道,收获了邵他的讪笑后,又感叹道,“但好在,你被看到了。要是《牢笼》没有大火,你没能成为作家,那该有多可惜……”
说完转头一看,便看见邵他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么了吗?我说错什么了吗?”倪安疑惑道。
“没有。”邵他摇了摇头,回道,“只是你是第一个,在听到我选择成为作家后,没有表达遗憾的人。”
“为什么?”
“你知道我大学学的专业是什么吗?”
倪安思考了一会,假装不知道,然后摇了摇头。
“航天工程。”邵他回道,“我从小被大家唤作天才,12岁就考上了大学,然后在大学里接受了5年相关课程学习,最后却从事着和这些毫无关系的工作。他们都说,我的聪明,是上天赋予我的礼物,而我却把这份别人求之不得的礼物给扔掉了。与其说他们表达的是遗憾,不如说他们在骂我不知好歹……”
“可你快乐吗?”他的话还没说完,倪安便打断道。
邵他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提问,有些没反应过来,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她。
“可你快乐吗?”倪安又重复问了一遍,然后自问自答道,“可你不快乐。在我听来,那就是‘物尽其用’的另外一种表达。好像这世界上,成功就只有那唯一的标准——人就像机器一样,因为聪明,所以就该用在该用的地方,用在需要用的地方。可你是人,不是机器。比起值不值得,更重要的是你快不快乐。这是你的人生,你有选择的权利,就算是上帝也没有绑架你的资格。如果你不快乐的话,这就不叫礼物,而是诅咒。”
“那在你眼里,成功的标准是什么?”
天空中的云被吹散,蓝得耀眼。
成功有标准吗?如果有,又是谁制定的?大概是成功的人吧。而成功的人又是谁?比别人更有钱的人?比别人更有学识的人?比别人更能为社会带来更大的价值的人?还是“比别人”?好像我们人生的对照组,永远是别人。如果没有了别人,好像我们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一样。
邵他看着沉默着看着天空发呆的倪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看不见任何东西,便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成功的标准。”
“哈?”
“成功的人,定义了‘成功’的标准。聪明能干、勇敢善良、乐观开朗、平易近人……好像只要按照这样的活法活下去,就能成功一样。可事实上,成功的人怎么可能会告诉你,成功的标准是什么?他们只会告诉你,你要怎么活,他们才会一直成功,然后更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