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来掌管柳家,重要的不是你有多么的能干,你只需要学会一件事,”颜念卓看向柳沅君,见他目光发亮,继续道,“知人善任,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不过每个细节却要了然于心,对于每个可能出错或者有风险的地方都要做到心中有数,这样下面的人才不敢动手脚。”
柳沅君目光越来越亮,使劲点了点头,但是却还是不确定的问道,“大姐,你是说我可以让别人来管?”
颜念卓摇了摇头,“并不是做甩手掌柜的,知人善任,是要你了解所用之人的长处优势,发挥他的这些能力,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柳沅君再次点点头,“沅儿记住了。”
旁边的柳云溪听着,眼睛中也有了笑意,见颜念卓的目光看过来,眼睛一亮,也不像之前那样铺垫了,直说重点,道,“大姐,小弟不想读书了,他想从商。”
说完,柳云溪看了一眼柳沅君,咬了咬唇,似乎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柳沅君脸色一白,目光一闪,小心翼翼的看向颜念卓。
颜念卓眉头一皱,目光一厉,看向柳沅君,柳沅君对上颜念卓的目光,眼神一缩,不由得低了头。
“沅儿,你可知道为何之前我一直费尽心思给你找好的书院好的夫子?”颜念卓意味深长的说道。
柳沅君脸色更白,低了头。
“柳家虽然世代从商,可是一直都想要走科考之路,其实花钱也可以买官做,可是柳家却一直不想,总想着靠科举考取名次,这样也能有几分名望,从曾祖父那一代,柳家有了家底,便开始读书走科举之路,可是几代人下来,却没人有这般的才情,”颜念卓惋惜的说道,看着柳沅君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屈身在他身前蹲了下来,略微仰着头看他,对上他愧疚的目光,继续道,“我知道,也许你并不喜欢读书,可是这是几代人的期望。”
颜念卓的声音在最后变得越来越重,神色中也带出了郑重。
柳沅君咬了咬唇,对上颜念卓温柔但是严肃的目光,突然就涌了泪,莫名中有了些委屈,“姐姐,我喜欢读书。”
一直喜欢,似乎只要读书,他就觉得很满足,说来奇怪,他读书明明举一反三,十分聪明,可是在经商上却似乎没有多少天分,有些事情洪陵前一天教了他,而后一天他又开始问洪陵同一个问题。
颜念卓点了点头,“那就好好读书,柳家现在洪陵,他有能力也有手段,更重要的是他……也是柳家人。”
说着看了一眼柳云溪,柳云溪脸色蓦然一红。
柳沅君有些微的激动,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几步,拉住颜念卓的袖子,“大姐,你觉得读书对柳家来说还有用?”
音调上扬,柳沅君闪动的目光,满是兴奋和激动,颜念卓肯定的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
自从回到青阳,即便是那晚去见柳老夫人,颜念卓也是隐在大大的披风中,现在因为柳沅君的拉扯,披风扯动,大大的帽子滑了下来。
此时已经夕阳西下,红艳艳的,十分的好看,可是在这样的美景之下,一片灰白的发丝忽然露了出来,柳沅君吓得后退了几步,“大姐,你……”
柳云溪也是一脸的惊恐,微微的怔愣过去,便急切的向前拉住颜念卓的手,“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每一次,姐姐不管是在外还是在家,总是她来关心柳家关心祖母关心她们姐弟,相反,她们却很少关心她,不会问她在外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受过什么委屈,若不是刚才小弟无意扯掉了披风,她们也从未想起要问问姐姐为何这么热的天气还要披一个披风?
颜念卓伸手将帽子又戴好,脸色十分的平静,“无事!”
柳沅君虽然小,可是看的书不少,他曾在树上看到过,人的情绪巨变或者遭逢巨大的痛苦时,会让人的头发变白。
“大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柳沅君十分的肯定的问道。
颜念卓笑出来,“沅儿长大了,知道为姐姐出头了!”
柳沅君没有颜念卓那般轻松,脸上是凝重的表情,目光中带了微微怒意,似是十分不满颜念卓,“大姐,不论何时柳家都是你家,是你能诉苦的地方,若是在这里你还佯装坚强,可还有地方让你说说委屈?”
颜念卓满意的点头,“傻瓜,大姐若是有事,自然告诉你,现在无事,若是将来有一天姐姐受了委屈,必定回来找你,”说完顿了顿继续道,“我在青阳是已死之人,不便久待,沅儿,你现在还是要好好读书,若是科举之路走不通,再下海经商不迟,这之前的事就全都交给洪陵处理,他是可信之人,”说完又转头看向云溪,“溪儿,你虽然是个女子,可是柳家却不同旁人,若是有时间,也可以了解一下柳家船行的事,若是对绣庄感兴趣,就去锦绣庄多转转。”
溪儿点点头,忍着泪水,“姐姐,溪儿舍不得你!”
颜念卓将她揽在胸前,心头虽然有些痛,可是却也满足又高兴,溪儿和沅儿都有以后要走的路,不会再像前世一般下场凄惨。
这一天,颜念卓彻底的离开了青阳,站在去船头,看着慢慢远去的码头,还有若隐若现的房屋,心头竟然有些怅然,可是看到隐在人群中的人像,有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目光悠远,脸色平静的看着她,仿佛无情,但是她却知道他是势在必得,所以安然。
颜念卓咬了咬唇,原本还轻松,可是却突然增添了一丝不舍和心痛,去了东临,就再没有人念念叨叨的她身后帮她安排妥一切了。
东方朔看她那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不由得冷了脸,“他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都愿意留在他身边。”说道最后已经有些微微的酸意。
颜念卓眉头微微一皱,被他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原本的氛围,但是她却不懂他的意思?似乎他这话不仅仅是指她,还有谁?
东方朔见颜念卓没有说话,继续道,“怎么?还委屈啊?他就是一个残废,你们都是瞎子看不到?全都对他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