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悲愤之时,一面细腻温润的玉牌被扔到了他面前,那样式甚是熟悉。他颤着手拿起一看,一面刻着满枝杏花,另一面是一个古奥的谢字。
“打坏了算我的。”谢天影冷漠道。
没事了,没事了!酒楼老板激动地心脏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大喜大悲之间几乎撅过去。
响动渐停,留下来的要么胆大,要么修为深厚,再要么就是着实信任二人。
倪霁嘴角一弯,朗声道:“单比输赢岂不无趣,不如添个彩头。”
谢天影一愣,小云儿以前可对什么彩头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紧盯着雪衣剑客的眼神慢慢转到了闻世芳身上,意思很明白:这也是你教的?
闻世芳无奈摇头。
“好主意,”吴宗明抚掌而笑,“道友打算赌什么?”
倪霁淡淡道:“若我赢了,那么你便再不来找我比剑。”
吴宗泽眼中闪过几分玩味,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对面剑客一遍,沉吟片刻:“若我赢了——你便把天心剑归于天心绝地。”
走得没几个人的客栈落针可闻。剑修的剑近乎是半条命了,便不是天心剑这样的名剑,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万万割舍不掉的,更别提名剑择主,一旦双选,便已有几分心意相通了。
我心我情,剑亦同感。
荒唐!
谢天影眼神陡然狰狞。修士锻体修心,只是不健脑,有蠢得单纯的,也有坏得可恨的,姓吴的小子不仅没脑子,还其心可诛。不是她不信她自小养在身边的小姑娘,而是姓吴的此举完全不把她身后的倪家、谢家还有闻世芳放在眼里。
闻世芳脸色也沉了下来,抬眼看向吴宗泽的眼神冷若冰霜。
天心剑出世,她确实想过会有些修士来试剑,但,如此作为,几乎是奔着毁道途来的。是长洲容不下倪霁,还是这位吴宗泽……?
吴宗泽神色却带了几分不自觉的笑意。
他八岁学剑,三十二岁往琅嬛福地求剑,万水跟了他十八年。可很少有人知道,他一开始是想求天心剑的。只可惜,天心不认他。甚至夏家家主第一眼就断定天心剑不会择他为主。
这没道理!
他自然是不甘心的。不过,天下剑道尊长洲,而小小长洲中,除了剑仙,剑道修为在他之上的只有顾简阳,他已经有了元光剑,自然是不会取什么天心剑了。天心剑不出,他就可以当它不存在。
所以当他听闻天心剑出世时,甚至是不敢置信的——还有谁能让天心剑择主?
没想到,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
他近乎轻蔑地往上抬了抬眼,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愣了愣,又旁若无事地看向了倪霁。
良久,倪霁轻笑一声:“好。”
“那就请诸位,做个见证了。”
“锵”
一声剑鸣,一柄雪亮长剑出现在吴宗泽手中,霎时,蓬勃的水灵气爆炸般逸散开来。一时间,客栈的墙壁上都挂上了一层薄薄的湿气。
万水在手,吴宗泽舒适地叹口气,期待又冰冷地望向倪霁的右手。
那里,一柄寒如雪夜的长剑出现在她手中。光滑如水镜的剑身上映过万千流光,刹那间,他好像在剑身上看见了自己的脸。
吴宗泽悚然一惊,十八年前便是如此,他不可自拔地沉浸其中,痛失良机。
他猛然抬头,紧握万水,周身剑意已是节节攀升。身处一堆桌椅之间,那澎湃的剑意锋利无双,却几乎没伤到那些木头半分,只是带出了一点微不可见的木屑。
透过神识,吴宗泽周身剑气似是无穷无尽,一呼一吸之间水灵气周转似周天星辰,与万水剑已有了一股微妙的呼应,那是只有长久磨合才能有的。
闻世芳半眯了眼,这控制力确实不错,大抵比之顾简阳也没差多少。就是心性着实不怎么样。
她眼神移向面前的雪衣剑客。倪霁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像是天光下积着雪的远山,不怎么像是云栖山或微茫峰——太秀气,倒像是青州内外境交界之处那些连绵的山。春夏秋冬,四时景致不同,又总是带着些亘古不变的东西。
她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下一刻,风云骤起,两道剑光已经碰到了一起。
那一刻似乎有无限长,澎湃的水灵气带着大潮冲岸的气势而来,却只如一条游丝般的细线,锋芒毕露的另一端是流光似的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