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4月23日,潇潇暮春雨中,20集电视连续剧《一千个春天》在台北举行了隆重的首映式。&ldo;一千个春天/一千个春天/只要与你同在/就是我一千个春天/春去又春来/花谢又花开/只要有你关爱/就是我一千个春天/紧紧握住你的手/深深望着你的眼/只要与你同在/就是我一千个春天&rdo;。在幽婉流畅的旋律中,在清纯的主题歌中,片头展现的是陈纳德的故乡梦洛,古老的橡树,荡荡的河水,接着切入抗战时期的昆明街头,年轻的陈香梅第一次参加将军召开的记者招待会。岁月之河倒流了,战火中的恋爱故事娓娓道来。首映式上许多当年的老将文坛的前辈无不感动得泪光滢滢,陈香梅泪痕斑斑地作了发言,尽管她已是全美享有盛名的演讲家,但这一次短短的发言却常在哽咽中顿住。不过,此时无声胜有声。世世代代,红颜白发,都知道,爱是不死的。剧中再现了飞虎队的英勇和中美人民的友谊,陈香梅与毕尔的纯真的友情也贯穿始终。有趣的是毕尔扮演者李光弼,正是陈静宜的大公子,在澳洲艺术学院从教,长得高大纯朴,表演也自然到位。他的名字还是叶公超先生给取的呢。&ldo;人寿百年能几何,后来新妇今为婆。&rdo;人生过得真快,怎叫人不生回首前尘似梦之感。陈香梅在台湾设立了台湾电视陈香梅电视剧奖。
但是,这部电视连续剧有一错误的令人遗憾的抉择,在方丹的原型上进行了艺术加工,增添了方丹与一个共产党地下党员的婚外恋纠葛线。方丹孤独、倔强地上下求索而最终落寞离开人世,表演得真实感人,因原本就是真的。那剧中的地下党员却是个吃尽了苦头的受蒙蔽者,显然这是台湾政治的需要,于是这条线虽编得跌宕起伏、缠绵悱侧,但终透出虚劲,毕竟是编造的。陈香梅于迷蒙中也会嘀咕一句:我舅舅就不是这脓包样儿。
《一千个春天》及陈香梅在此前后创作的诗文,无不从多角度多层面折射出她矛盾复杂两难抉择的两难境地。
她在诗《路》中写道:&ldo;红灯车不停/绿灯车不动/黄灯来个你撞我碰/德国的日本的摩托/裕隆的福特的计程车/大家来个分秒必争的大竞赛&rdo;,&ldo;在这混乱的时代/我也有点不知何去何从&rdo;,&ldo;你会想到/我们何必急于赶路到了/终点时/我问你/你到底要的是什么?&rdo;
就在1980年的冬天,一次极家常气的晚宴,却托出了陈香梅生命中的再一次辉煌。
&ldo;对于政治家来说,秘密的策划与果断的实行更是保护他的隐身盔甲。因为果断与迅速乃是最好的保密方法‐‐‐要像疾掠空中的子弹一样,当秘密传开的时候,事情却已经做成了。&rdo;
她自以为不是政治家,但她却抓住了幸运的时机。
当然,是指1981年元旦她访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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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一盏灯,燃烧着自己,照亮着别人;生命是一个谜,扑朔迷离,变幻莫测;生命是一棵树,花枝虽俏,寻根难忘。
风尘仆仆的陈香梅叩响蔡宅的门扉时,脑海中竟闪过年轻时爱写的抒情诗句。
等着她的是什么?在这冬的寒夜。
眼下她忙得不亦乐乎,身为里根总统竞选总部的成员,在这大选前夕,她常从华盛顿飞往竞选大本营洛杉矶,在现代化通讯设备发达的今天,因顾忌电话谈话被窃听,就得这样东岸西岸的飞!
她穿一袭大红底子雪花呢长大衣,系一条洁白的乔其纱围巾,越是寒冬,她越爱打扮得火红又飘逸,五十五岁的她,依旧爱俏。
海峡两岸皆我家(5)
门开了,一对慈眉善目的老夫妇迎她进室,这是当年国共和谈的重要角色,黄埔军人蔡文治将军夫妇,陈香梅一向对他们尊敬又关心。在桔黄的光晕中,一位穿着中山装的大高个男人已乐呵呵地站了起来,尽管事前蔡老夫妇已谨慎地给她打过招呼,她的心却仍止不住一阵狂跳,这男人是中美建交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第一位驻美大使柴泽民!大手与纤手有力地相握,她双颊绯红,因为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和中国共产党的官员握手,第一次和中国共产党外交正面接触!这大高个胖胖的国字脸上架副眼镜,一双漆黑的眉毛很有几分威武,但是他那乐呵呵的样子像尊哈哈佛,一开口浓郁的山西口音,有板有眼又爱说个不停,陈香梅忍俊不禁,她想起了台北邻居阎锡山的腔调,这联想似太不严肃,可硬都是山西腔嘛。谈笑间,距离感消失殆尽。
蔡家的晚宴是中国火锅。一只古色古香的铜火锅,炭火烧得炽红,鲜汤沸腾,切得薄如纸片的各类肉片肚片,青绿的菠菜白菜,鲜嫩的豆腐豆芽,还有红艳艳的辣椒酱,各随其便想吃什么就搛什么投进沸汤,水漾漾热腾腾,这样的中国冬夜饭,忘了是在美国的马利兰州的寓所里!
在归家的氛围中,柴大使交给陈香梅一封信,信封上写着:&ldo;烦请亲交陈香梅女士&rdo;,下款是&ldo;廖缄&rdo;,字体潇洒流畅。她心头一热,虽然早已忘了舅舅的字,但她知道是廖承志舅舅的信!手微微颤抖着抽出信笺,果然抬头是&ldo;香梅贤甥&rdo;,落款是&ldo;廖承志&rdo;!信中说他代表邓小平同志欢迎她回祖国访问,日期愈快愈好。如何处理及回音可亲自告知柴泽民大使,此事在未办妥之前,中方绝对保密,要她放心。读了一遍又一遍,她的手颤抖得厉害,眼前的一切朦胧了,香港时的承志舅舅是那样没大没小,快快活活,跟她们逗闹捉迷藏,可他那时已是一个有十年党龄的共产党官员!谁说她没握过共产党官员的手呢?因为政见悬殊,几十年来天各一方,却原来舅舅并没有忘记她!舅舅在召唤她!邓小平在召唤她!祖国在召唤她!不用多想,她要回去。她重重地点点头,两滴清泪已溅落在信笺上!&ldo;家书抵万金&rdo;。她的心分明在喊出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