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过身去,不敢看陆地的神情。
陆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ldo;我在沙漠的时候,见过一次海市蜃楼,见到的时候,觉得真好啊,明知是虚幻,可还是忍不住想不顾一切地靠近它。月昔,离婚后我就一直像在沙漠中跋涉,直到你的出现。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座海市蜃楼,可还是愿意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前,都相信那是我的绿洲。&rdo;
可是陆地,你知道吗?我其实并不需要你用尽力气,我想要的是,与你同行。我想要和你一起去探索沙漠的尽头是什么,哪怕死在跋涉的途中。而不是逗留海市蜃楼,住在你营造的前方是绿洲的幻觉里。
我转过身,轻轻抱住他,说:&ldo;陆地,谢谢你一下飞机就来见我。现在你该回家了,好好休息,再见。&rdo;
然后我咬咬牙,掉头离开。
到底还是没有过上情人节啊。我坐在深夜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红了眼睛。
叹了口气,我一边关电脑,一边暗骂自己:苏腊,这不都是你自找的么。你现在流的泪就是之前脑子进的水啊。
如果你想要和什么人制造羁绊,就要承受为他流泪的风险啊。
回到家门口,我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隔壁。紫檀色的大门紧锁。
自从陆地离开后,这扇紧锁着的门,我已经记不清自己默默地看过多少回。多少欢愉其中,多少痛楚其中。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如今他回来了,两重心字罗衣,只可惜,当时明月今何在?
他曾说,让故事圆满的办法,就是由自己写下结局。只可惜,我们也许太过想要圆满而反复修改故事的走向,到最后,竟看不清一开始写下这个故事的初心。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毫无睡意。被黑暗放大的情绪把我变成了一头困兽。我心乱如麻地起身,准备拿出纸笔抄录《清心诀》,却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陆地送我的那支&ldo;月夜&rdo;。
蓝灰色的墨水在纸上洇开,抄了几行,才真正体会到这支墨的好。其他蓝灰色的墨水在纸上停留不过片刻,就变成了沉香屑燃尽后的死灰色。月夜却一直是月夜,无论过了多久都还是皓月当空的美好夜色。
要是我和他的感情也如此,那该多好。
正抄到&ldo;心无罣碍,意无所执&rdo;时,突然门铃声响了。我心下一惊,来不及收笔,墨水就在纸上晕开了一个黑洞。
这么晚了,一定是陆地,他总是这样,不由分说就把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月夜搅得支离破碎。
我苦笑,匆匆把写了一半的熟宣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走到门口。
我从猫眼中看到了两个人。陆地好像醉的不轻,整个人靠在他身旁一个看上去和他身形相仿,但年轻几岁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