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过了好半晌,赵午忽然开口,“林巳,陆公子他们一行上山,想必惊动了薛长老,你派人盯紧薛长老,看看他有什么异动。”
&esp;&esp;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从暗处走出来,拱手听命,后退着离开。
&esp;&esp;陆宛沐浴完,将散落在胸前的湿发全部拨到肩后,回到桌前倒了杯冷茶,眉眼被烛火染上几分暖色。
&esp;&esp;本以为此次来千机教能见到江雪澜,没想到他并不在教中。时隔多日回到千机教,陆宛发现自己并不怨恨江雪澜,甚至在心中暗暗期待着与他再见一面。
&esp;&esp;那日在房中,晏时和掐住他脖子时说得并不错,若是他不愿意,江雪澜又怎能碰的了他。
&esp;&esp;他当时那么坚决地想要离开千机教,不过是着急与江雪澜撇开关系,不,应当说是与魔教脱离关系。
&esp;&esp;倘若他留在教中与江雪澜继续纠葛,世人只会道他鬼迷心窍,无可救药。
&esp;&esp;他虽涉世未深,却也知道,一盆清水若是染上黑墨,便再也不干净了。
&esp;&esp;将冷茶递到嘴边慢慢喝了一口,陆宛刚准备擦干头发到床榻上休息,忽然听到头顶瓦块响动。
&esp;&esp;那动静一闪而过,凝神静听时又不见了,似乎方才的声音只是错觉。
&esp;&esp;陆宛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茶盏,未曾察觉般从木椅上起身,吹灭烛火,借着月光坐回到床边。
&esp;&esp;他望着门窗的方向,只有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映出窗棱的花纹的形状,冷冷清清,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影子。
&esp;&esp;即便如此,陆宛还是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布包,小心地取出两枚银针藏于袖口之下。
&esp;&esp;这里毕竟是魔教,邪魔歪道混杂之地,不似武当那般安全,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esp;&esp;不过……武当弟子素来以仁义心肠为世人所称赞,千机教虽人人喊打,但是经过此前一段时间的相处,陆宛发现里面有不少人也是像小均和他爷爷一般,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投靠千机教。
&esp;&esp;还有许多下人都是普通人家的儿女,为了讨口饭吃被家人卖到这里来。
&esp;&esp;看守陆宛住所的护卫说,自从新教主上任,只要是自愿加入教中的人,无论老弱病残,教中照单全收,只要能做事,都有一口饭吃。
&esp;&esp;这里并不像外面传闻那般可怕,陆宛也是慢慢在护卫和下人的口中了解到,江雪澜御下极严,虽心狠手辣了些,但也……有好的一面。
&esp;&esp;陆宛曾因他不念旧情,在峨眉山下的破庙前打伤程轩师兄埋怨他,可他到底是留了程轩一命。
&esp;&esp;他还收留了小均和老前辈,小均口中也从未说过半句他的不好。
&esp;&esp;他到底不是坏到无可救药,他害人,可他也救过人,对小均来说,他应该算是好人罢,可对武功尽废的白依依来说,他又是十足的恶人。
&esp;&esp;是非善恶,陆宛一时间竟也分不清了。
&esp;&esp;第二日,陆宛起得晚了些,在荆州时他吃过具行云的亏,昨夜房顶的瓦声始终让他心存芥蒂,便一直紧绷着不肯睡下。
&esp;&esp;后来实在撑不住了,他才倚在床头小憩了一会儿,睡得也并不安稳,眠浅多梦,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知陆宛白日想了些什么,梦中竟见到姬慕容七窍流血,隔着老远冲他伸手,叫他切莫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快快抽身,往后不要与江雪澜再有任何瓜葛。
&esp;&esp;醒来以后天色已经大亮,小均和江离在外面的院子里丢石子玩。
&esp;&esp;江离虽骄纵,到底还是个孩子,有了小均送来的糖葫芦,很快便与他握手言和。
&esp;&esp;小均将一粒石子丢到壶外,嘴里说着:“我下次回来还给你带糖葫芦。”
&esp;&esp;下次?江离闻言看了他一眼,“你还会回来吗?”
&esp;&esp;“自然!”
&esp;&esp;小均说:“我爷爷说他年纪大,受不了路途颠簸,以后就留在教中了,我要回来看我爷爷,自然要回来。”
&esp;&esp;跟着晏时和还有陆宛离开时,他真的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爷爷了,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在武当找到了他的爹爹。
&esp;&esp;小均说:“你见到我爹了吗?”
&esp;&esp;江离点点头,他有些不放心地说:“你可一定要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