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别过来!&rdo;他冲追上来的人嘶声力竭地叫喊,凭一腔怒火吼出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音量,在冷寂的江边却没有丝毫威慑力。他不想让他看见眼边奔腾而下的泪水,遥遥相对,相隔安全的距离,他真的怕透了拥抱和亲吻,包括丁点不经心的亲昵。
尽管声音被风吹散许多,冯宣仁还是立即顿住脚步,两人隔着数尺的距离相对,仿佛隔着雷池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下雨了,无声无息,轻绵的雨丝乱舞于风中,静静抚摸江边的人,和这个世界。
&ldo;如果……如果你这么想放我走,&rdo;声音在颤动,阿诚责问站在对面的人,&ldo;那么……当初……你为什么要亲我,啊?!&rdo;
&ldo;你知道不知道两年前,阿诚有多么难过?!或许你根本就不在乎!&rdo;不想哭给他看,那就微笑,也不管这些话把什么都泄露,阿诚觉得自己是被扔在岸上的鱼,时间久了,连垂死挣扎也快要被迫放弃。
&ldo;阿诚算什么?阿诚是什么,你根本……就不会在乎……&rdo;他扭过头看着远处在雨中模糊成一片的建筑群,神情迷惘,泪被雨冲刷干净,在脸上流淌不停的绝不会是泪了。
冯宣仁静静地听着相隔数尺的男孩冲他狂吼,不做声也不靠近,陪着淋雨。
雨渐渐大了,在江面上织成一张白网把零星的灯光给罩没,只剩烟雾缭绕。
白酒很酗,三杯下去,灯光下男孩子的脸已涨成一片通红。
&ldo;哈哈,阿三你喝不得白酒,瞧脸红得和猢狲屁股似的。&rdo;
被阿刚一笑,阿三瞪大眼睛摸着自己的脸,连忙摇头:&ldo;我没醉,只是有点热。&rdo;
&ldo;嗳,别光喝酒,要吃菜,这样就会好多了。&rdo;阿刚把一盘花生推到他面前。
阿三没理他,拿过酒瓶子又倒了一盅。
&ldo;喂喂喂,你不常喝酒的就少喝点,醉了可不好玩。&rdo;阿刚拿住酒瓶子,把它从阿三手中抽回来。
&ldo;咦?外面下雨了?&rdo;阿三侧耳听着外面的风声。
&ldo;嗯,现在的时候最容易下雨了,很烦人。喏,我腰这儿的骨头受伤过,一下雨就痛,可麻烦了。&rdo;
&ldo;受伤?你怎么会受伤的?&rdo;阿三奇怪地问,然后又啜了一口酒,酒液过喉的强烈刺激让他直皱眉头,但熬过就好,下肚后就有热气从身体里泛出,在这么不如意的下雨天喝酒真算是一种享受。
&ldo;嘿,&rdo;阿刚神秘一笑,&ldo;这可要保密的哦。&rdo;
&ldo;哼,&rdo;阿三嗤鼻,&ldo;不讲就不讲,有什么了不起?!&rdo;说完又仰头一口酒,太急,呛在喉里剧烈地咳起来,眼泪也跟着直流。
&ldo;喂喂喂,你慢些喝呀,&rdo;阿刚已经觉得这个小伙子今晚很有点问题,看他呛得难过,连忙伸手替他拍着背,&ldo;阿三,你到底有啥事情闷在心里啊,光喝酒不能解决问题的。&rdo;
阿三伏在桌上,额上全是细汗,目光涣散,手狠命地捏着酒杯,关节发白,仿佛要把手中的酒杯捏成粉末。
阿刚跟人多年,本是察颜观色的行家,知道此时问他是无用的,他也不急,自己拿过酒瓶酌上一杯,慢慢地呷。
&ldo;二少爷……不是人……他是个王八蛋……&rdo;终于出声,咬牙切齿的喃喃低语,酒杯刮擦着桌面,嘶嘶作响。
听者有心,眼光一闪,不动声色的进行投石问路:&ldo;你家二少爷?不必去计较,大人家的少爷难免有些脾气,忍过就算,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嘛。&rdo;
&ldo;脾气?!&rdo;阿三被不相干的话给恼怒了,把酒杯往桌上一敲,立起身大声叫道,&ldo;难道所有大人家的少爷都不正常,喜欢男人?!那姓冯的王八蛋敢抱我哥,还亲他!他妈的!他怎么可以抱我哥……呜……&rdo;人又软下来,趴倒在桌上兀自大哭起来。
阿刚被这几句话给震吓住了,捏着酒杯停在嘴边不知动作,惊愕足有一分多钟方才醒悟这醉失神智下吐出的话是什么意思,却很难让人马上接受,自己跟人多年怎么毫无查觉他有如此特殊的癖好。
&ldo;阿三你怎么知道?&rdo;
&ldo;……他抱哥……他怎么能抱我哥……&rdo;失魂落魄的人根本没有听见他的问题,陷在自己的神思里无法自拔。
往事一幕幕重新翻来细想,阿刚不禁暗骂自己是个饭桶,那一主一仆的关系总是透着古怪的暧昧,仆不似仆主不像主,连日常对话也透着令人百思不解的亲昵,分明是早有蹊跷在内,何况姓冯的一直谨慎得如同过街之鼠,对人防范甚严,却轻易能让一个搭不上关系的下人知晓并参于日常行动,如非关系特殊,哪来这番信任?!
&ldo;我要……杀了他……杀了他……还给我哥……还给我哥……&rdo;伏在桌上的人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一边往嘴里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