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安静的是蒋伯宇的内心。他乱极了,真想马上擂开那扇门,把姓雷的揪出来猛揍一顿。但经历过了上次足球场的风波,他已经冷静多了。他的手举起来,又放下。再举起来,再放下。
最后,蒋伯宇一转身冲下了楼。
他骑上车,像疯了一样猛蹬车轮。在这个清晨,在城市空荡的大街上一路狂飙!他感到有一团火焰在他心口处熊熊地燃烧,灼得他那么疼痛。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吹得他的眼睛也直想流泪……他闭着眼,冲,冲,向前冲!
蒋伯宇就那么一路飞驰着冲进了医科大的校门。此时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他全身像瘫了一样,一只手扶着自行车往男生宿舍楼方向没精打彩地走。
路过一个ic卡电话亭时,蒋伯宇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没走二十米远,他又调头回来。
蒋伯宇把ic卡插进了话机。&ldo;喂,我找一下何继红!&rdo;
听筒里又是一阵叫喊与忙乱。星期天的早晨往往是学生们补觉的时候。特别是医科大的女生,深知睡眠对皮肤保养的重要性‐‐不到日上三竿是叫不醒她们的。
所以蒋伯宇的这种清晨来电是最令女生们痛恨的!蒋伯宇也听得出接电话女孩子的老大不高兴。
不过还好,听得出来她把何继红叫来了。
&ldo;谁啊?&rdo;是何继红的声音。她好像也是刚刚起床,声音有些哑。
&ldo;是我,我找你!&rdo;
&ldo;哦,蒋,蒋伯宇。有什么事吗一大早?&rdo;
&ldo;你见过那个田倩倩吗?&rdo;蒋伯宇拿着听筒的手有些颤抖。
&ldo;谁?田……哦,是你前几天说的那个吧。&rdo;何继红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
&ldo;对!&rdo;
&ldo;没啊!有什么要紧的事?&rdo;
&ldo;她,我是说田倩倩,如果她,她是雷鸣的表妹,会把雷鸣叫老公吗?&rdo;
&ldo;你说什么?!&rdo;
&ldo;我听到的,在她家门外听到的。我是说她把雷鸣叫老公,老公!&rdo;蒋伯宇的声音急促起来,而且把音量提高了八度,最后两个字几乎就是歇斯底里喊出来的‐‐因为,他已经顾不了自身太多的形象了,他也顾不了太多何继红的颜面与疑惑了。
电话那端沉默着。
&ldo;我没别的事,就这个,再见!&rdo;蒋伯宇啪地挂掉了电话。
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坐在了电话亭旁边的花坛上。他全身已没有了任何力气,他也不愿再去回忆在柳林小区十二号楼的七楼所听到的。但他能想象出电话那端何继红表情的惊愕与脸庞的苍白,他也能想象出她的煎熬与痛苦。
如果此时有一包烟,他真的想狠狠抽上几口!他宁愿,宁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是多么向往那种平静的理性的规律的生活。但生活总在把他单纯的向往抛向天空,然后把现实狠狠地砸向地面‐‐已经摔得四分五裂的现实,会残酷而不动声色地展示在他的眼前!
蒋伯宇第一次看见自信的何继红、快乐的何继红会有这么低落的情绪。
他甚至都已经不敢再走近她的身旁。尽管每天下午他还是和她一起在食堂工作,工作区域还是和她紧挨着。她的表情也还算平静的,详和的‐‐这个具有巨大忍耐力的女孩子把什么都做得不显山不露水。工作时她还一样麻利能干。但,就在她不经意的一低头一转眼,蒋伯宇还是能看出她脸上的憔悴与眼里的悲伤。
她越是这样,蒋伯宇就越是替她难受。但他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是这件事情自身的性质让蒋伯宇闭紧了嘴巴。每个人都有自尊心‐‐何况是何继红这样的女生?而何继红接了他的电话后,也没有找他再详细了解或是追问什么情况。
他也再没看到那个雷鸣到食堂门口等他。吃完晚餐,她总是拿上背包一个人默默地出门。不和任何人打招呼‐‐这是唯一和往常不同之处。但蒋伯宇不能确定她和他是吵架了还是分手了,他猜不出何继红会怎样处理这件事。
他只是祈祷着让时光把这一切的不快都早些带走。
王丹阳也发现了何继红的一些变化。
但在何继红的很多同学看来,何继红本来就是一个有些古怪有些特立独行的人。所以王丹阳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ldo;不知道咋搞的,继红前几天把班上的团支书给辞掉了。看上去蛮不开心!&rdo;
王丹阳也说好几天没看到何继红和雷鸣在一起了,不过何继红还是会到生化教研室去做实验‐‐那个雷鸣负责何继红参与的课题要到明年才能完呢!
蒋伯宇没有把他所看到听到的告诉任何人‐‐包括王丹阳。他只是嗯嗯唔唔地回应着王丹阳的评论,并不多说什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淡淡地过着。单纯的校园里‐‐青春疯长,不经意间已是物是人非。而就在笑与泪的交替,真诚与伪诈的轮转中,每个人都在被迫走向成熟和不可预知的未来。
转眼间,一个学期就匆匆地过去了。
只有期末大考还如同&ldo;鬼门关&rdo;一样横在每个学生的眼前。这是蒋伯宇他们98级新生所面临的第一次重大考试。和初中高中时的期末考试不同‐‐医科大的考试周期一般都在十天左右!算上提前停课的一周,足足有半个月之长!当然也并不是天天考,往往是隔一天或两三天考上一门,如同马拉松‐‐等坚持到最后,人就差不多精疲力竭了,能不掉下斤肉的廖廖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