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茵茵很恨自己是个没主见的人,都那么一刻了还是在想着怎么退缩。
一会扭着身子看吴家嫂子,一会暗下决心当着主人家的面前辞了。
等着等着,便将屋子里打量了一番。这户人家一时看不清个底细来,说是暴发户吧,又不像,屋子里透着一股子气派阔绰劲儿,这个大堂很宽敞,墙面边角处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含糊,屋内的木材又处处都用的真材实料,顶梁有如壮年男子的腰身那许粗,大红漆木门看着就厚实,主人位上的桌椅也是结实端正,亮亮散着光泽,连自己坐着的小几子也是做工精巧,拎着实沉。可若说是传世的家境殷实人家,又不像,虽说屋子造得好,家俱一看也都用的上等木料,可说到底,还是有些不够,真正富贵人家,会将大量的时间与金线投在自己体面上,搞得人家一来做客,就有很多亮眼的地儿等着别人来夸的吧?不会如这个院子般冷清简单,没有富贵人家细细收拾安置出一个处处讲究用心的样子。
而且只有听说少东家,就是少夫人才去了,难不成这家里都没个人哪?怎么一路进来,都是只着几个下人在进出,虽然都有在忙活,却是都很随意的样子,向茵茵作为工作多年的老油条,大概知道,肯定是老板不在。
老板当然是在的,只是老板被折磨得焦头烂额。
向茵茵正走神时,一个黑影稳稳进了屋,后面跟着个小老头儿。吴家嫂子站了起来,向茵茵回过神来后也跟着起来。
来人长得结结实实,立得板板正正,一身粗麻衣反而衬得他胸脯坚实,身姿挺拔。面皮算不上白净,但打眼一看便觉着一双眼睛,很精彩黑亮的睛眸子嵌在飘亮深刻的双层眼皮子里,眉头不展,黑黑的眉头由后连着一字眉,眉形不宽,但很精神,与眼珠子相得益彰地黑亮动人,鼻子也是挺挺的,连耳廓都看得出来是个齐整人物。偏偏瞧不出嘴唇下巴来,因为,被拉茬的胡子们堆着,这样看来是个粗糙有气度的人。正眼皮向下打量着屋子里的几个人,向茵茵站在那,被他打量上上下下过一阵,心里莫名发慌。这人怪会用冷眼看人的,也不知道做什么的?
“你们为什么愿意过来给我家小哥儿做奶妈,说说看?你先说。”王畏看完两人,走到主位上坐了,指了指向茵茵。
“哦,家道艰难,眼瞅要过冬呢,娘亲又生了病。”向茵茵回神来,半转下身子,对着坐上的人答说。心想,还懂面试流程呢。
“那家里孩子怎么办?”主人家面无表情接着问。
“可巧嫂子的孩儿五个月了,她身子壮,奶水多的吃不完,便托给她了。”向茵茵照着吴家娘子先前的话说,想了想又扯慌说道:“不过,才出来这半天会,惦记得不得了,我又有些不想接府上的差了。”
反正自己定不下心来,一面想着赚点便宜银子,一面又舍不得脸面,不如干脆丢给老天爷来替她决定吧。
王畏面色沉沉看了她一会,去看另一个。那妇人忙用力箍住在怀里乱扭的那个娃儿,起身朝主人家鞠了半个身子。
“你又为什么愿意过来?”一样的话头问她。
“哎,家里孩子多,个个等着嚼食呢。何况,这丫头都这么大了,也不须吃奶了。”说着一指戳在自己孩子额上。
主人家好一会不能说话。
那带娃妇人一把将自己丫头举起来,大声笑着说:“不是我跟东家老爷吹,我这身子壮,奶水足,养人!您瞧,养出的丫头是不是又白又漂亮,可机灵咧。不像有些个,身子跟个搓衣板似的,自己都站不稳,能有力气带孩子。”
向茵茵便觉得有些恶寒,拿眼瞧自己的胸,很满意的,回家量量有没有到D,便是自己胳膊腿细了些,也不至于站不稳啊。
王畏盯着那小女娃看了半天,眼中温和,说:“是养的好。”
向茵茵便想说,好吧,不用为难了。
王畏再次打量两人,见着那年纪大些的妇人乳根宽又散,像两个装了一半的米袋子,耷在胸前,托着整个身子痴肥臃肿,再看看向茵茵,干干净净的头发,白白净净的脸,看着颇顺眼的五官,低眉顺眼的,身子确实瘦了些,但重点处,却瞅着结实丰满,紧紧顶着衣服,细细腰身上这么两个像倭瓜一样的乳平空顶出来,确实有些出人意料,显得不太相称,但是好看。
王畏决定选胸大的那个。
向茵茵被他这样直剌剌的眼光瞧着窘迫的很,如若是正人君子,不是知道非视勿视的,偏他做得这样坦荡。哼,没有廉耻的男人。
向茵茵正要打算再说一次不干了,就那么一会,王畏也抬手指了指她,说:“你先留下试试吧。”
起身来对那带娃的妇人说:“你,来迟了些。”说完与吴家嫂子抬手作了个拱,交待一旁的老头儿几句,出去后院了。
向茵茵顿时觉得头上乌云遮日,这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性子,嘴欠,不相干的人也含糊,在这家日子不好过吧。
吴家嫂子在与管家老头子说话,是在商量自己的工钱与签几年的身契合适。向茵茵不错耳要听,却偏偏听着身旁的妇人酸溜溜的刺耳话传来:“哎,还是模样俊讨巧,自家都说了不想干了,人家非得挑她,真不想干就别来啊。会拿乔的东西,可别趁机整出什么丢脸的事来。”
向茵茵惧怕市井妇人泼辣,没敢理他,耳听着老头子说:“主人家说了,一签两年。一年八两银子,四季衣裳两套,没有假,可叫家人上后门来看望,平时有要什么东西,也只管说,就是不许将自己孩儿引进来闹腾。”
向茵茵听着这还算不错的待遇,想着反正自己无所谓,不如就接下了,可回看想想自己看过许多穿越小说,别人没穿成大家闺秀的豪门贵妇的,不也编个筐,画个画,倒腾个什么新鲜玩意,便可过得风生水起,怎么到了自己这,就要靠出买*为生了呢。
不甘心哪。
吴家嫂子见管家将契约文书放在向茵茵面前,她只是苦着脸老是不肯动手,怕她反悔,朝管家笑了笑,拉了向茵茵在一旁哄她:“我说句掏心底的话,我瞧着姑娘你是个实诚性子,定是做不来那种装黄花闺女要嫁少年俊俏儿的事的,再说了,拆穿了没脸。横竖只两年,到时候攒了银子嫁老实汉子是正经,嫂子给你打包票,我替你留心着挑那又勤快又老实又厚道又知冷热的成不?啊,还是你跟这两天和你在一块的那后生是一对儿?那不更好,你们有了银子盖个大房子,做点什么不能过活,总比现在苦捱好吧?”
吴家嫂子一看向茵茵有些动容的样子,又道:“你这身子怎么这样子的我不知道,身后藏着什么事我也不问,趁着这两年躲在大院后宅不也正好,横竖我给你将身份做了份,您这边不肯,以后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向茵茵也觉着,这身子身份透着古怪,先躲上一阵,等慢慢将事情想法子弄清楚了再说。
按手印时,向茵茵有些害怕,这不像找工作签劳动合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