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没有声张百厌国主是女子之事,即便是宋语山的父母,也瞒得密不透风。
冷清浊闻言白了他一眼,脚下生风踢了他几脚。
宋语山则是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过了一会儿才问出那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ldo;或许……嗯,我只是说或许,我有没有可能是你俩捡来的?&rdo;
冷清浊再一次大怒,拿着宋序的胳膊出气,说道:&ldo;你个傻丫头,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你娘我当初为了生你丢了半条命,现在腰腹上留着疤痕,你还怀疑你不是我俩亲生?&rdo;
宋序也端着脸,说道:&ldo;语山,不可胡乱猜测。&rdo;
宋语山瘪了瘪嘴,心道他自己还不是也在乱猜,但嘴上还是认下了这个错,抬头朝城下看去。
百厌国主英姿飒爽地立在最前方,身边跟着一个长髯胖子。她今日依旧铠甲加身,刚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可严重依旧锐气不减,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她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不着痕迹地寻找着她要的人。
&ldo;国主,别来无恙。&rdo;傅沉对她喊道。
她还了个礼,举了举手中文书,道:&ldo;百厌愿意归还城池,十年内绝不践踏你南晋国土。文书在此,傅将军,你们是不是也得拿出些诚意来?&rdo;
傅沉配合道:&ldo;自然。此前我曾捉拿一位俘虏,此人是贵国国师,如此位高权重之人,不敢怠慢,今日将人送回,不知算不算诚意?&rdo;
他略一侧身,道:&ldo;罗战,送他过去。&rdo;
这时,百厌国主才终于看到了双手绑在身后的古樾,他换了件新的衣裳,脸庞也干干净净,只有虚浮的脚步暴露着他重伤在身的事实。
古樾舒展着眉目,一言不发地看着百厌国主,在万千将士的注视之下,长叹了口气,又摇着头,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意。
百厌国主的目光也锁定在古樾身上,她看上去有些紧张,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她手执国书,拒绝了部下的请求,亲自朝对方的阵营走去。
罗战押着古樾在双方对峙的中间位置等待着,他们看着百厌国主越走越近,紧张和喜悦的情绪轮番在胸□□织,互不退让。
待她走到近前,罗战按照傅沉之前的吩咐,先将古樾推了过去。
古樾踉跄了两步,国主下意识地想去扶他,手伸到一半想起此地尚是战场,于是硬是收回翻身下马的动作,凝神准备将国书递给罗战。
而就在此时,战场上忽然狂风涌起,飞扬的黄沙遮住了众人视线,卷着令人窒息的灰尘味道冲进呼吸,几个定力差的将士当场打起喷嚏来。
没人知道这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是怎么回事,甚至没有人会因此而心生警惕。
但是当风力渐渐减弱,飞沙仍在,好歹不是迷人眼睛的程度,百厌国主勒住战马低头再看古樾,当即怔在原地。
古樾好像丝毫没有受到风沙的影响,他在朝她笑,这个笑容明亮又恣意,像是用尽了全力,可他的嘴唇却在几个喘息之间由靑变紫,很快漆黑一片。
他的胸口露出的一小截箭头,寒铁泛着诡异的紫色。
那是一只毒箭,从身后而来,洞穿了他的胸膛。
古樾恍惚间想着,这短短几月的时间,他身上受的几次致命伤,好像都是在一个地方,前几次,他死里逃生,但这次,清醒的大脑在不断地告诉他,好像……真的要道别了……
箭头上或许有麻药,他没觉得疼,抬头看见国主悲痛欲绝地从马上滚下,想要责怪她冲动不顾形象,可是表情却失去了克制,依旧对她笑得温柔。
谁都没有看到这只箭是哪来的,离得最近的罗战也只是听到了&ldo;嗖&rdo;地破空之声,正要查看便听到了百厌国主惊恐绝望的喊声。
傅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他立刻扭头去看城墙,第一眼看到箭羽飞来的那个方向,有个士兵打扮的人飞快地转身离去,而太子则好不意外地站在原地,嘴角勾着一抹畅快的冷笑。
古樾看着国主朝他扑来,张开双臂想要拥她入怀,可他的手被绑着,双腿又渐渐地失去力量,最后无奈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那双熟悉的眉眼近在咫尺,古樾看了许久,慢悠悠地说道:&ldo;果然还是不一样的,你……就是你……&rdo;
他挣扎了一下,随即有大量鲜血涌出,古樾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为何这么多,流了许多次,居然还是源源不断,居然还没有干涸。
&ldo;别……别动!&rdo;百厌国主绝望又无助地抱着他,脸上露出脆弱的神情,包裹在重重战甲下的那一颗心似乎在不断地碎裂,痛得她喘不过气。
两行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她眼眶通红,嘴唇颤抖。
古樾看得心疼,想同以往一样安慰一下他的小姑娘,可是此时却有更要紧之事。
&ldo;先……把我手上……绳子砍……&rdo;
他断断续续地说道一半,百厌国主便手起刀落切断了绳子,古樾双手重获自由,他从袖口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个丑陋的短弩,看上去像是他自己做成的。
古樾递给国主,指了指城墙上的太子。
双方将士震惊之余都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短弩拿出后,太子立刻敏感地后退了两步,召集盾牌挡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