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睦尔撒纳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在新疆没地方可以立足,万般无奈,只好去投奔沙俄。兆惠和参赞大臣富德带兵紧追不舍,一直追到哈萨克的中玉兹境内,遇到哈萨克苏丹阿布赉的部下,双方接火。交战了好几次,苏丹阿布赉的部下才发现对方是清军部队,赶忙收兵。
事过之后,苏丹阿布赉的将领战战兢兢地跑到清军营帐来解释,说:&ldo;我们是阿布赉的部下,阿布赉大人派他的弟弟阿布勒比斯,在这里防备厄鲁特游牧,并且下令,只要遇到清朝大军,就出示去年将军所颁发的印文为凭据,以表示归附大清国的愿望。刚才因为仓猝,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场误会。小的们这就退兵,报告阿布赉,大概五天内会派人来拜见将军和参赞,犒劳大军。&rdo;
果然,过了几天,哈萨克的那个阿布勒比斯,就派人来到兆惠将军的营帐请罪,并且献了两匹马,声称:阿睦尔撒纳去年逃到中玉兹,大清国派人来索要,本来阿布赉是要把他捉拿归案,谁知被那家伙觉察了,提前偷马逃之夭夭。
两天后,清朝军队来到爱呼斯河,兆惠与阿布赉见了面。阿布赉说:&ldo;从我祖父开始,就没能受到中国皇帝的恩典,很感到遗憾。现在我郑重宣布,哈萨克的全部财产、人马,愿意归顺清朝,甘心做清朝皇帝的臣仆。&rdo;
阿布赉臣服了清朝,阿睦尔撒纳慌了神。那时他还在哈萨克境内,知道阿布赉一准儿要把自己交给清军,遂于当晚带了七八个人,连马都没敢骑,一路向额尔齐斯河方向逃掉了。半年之后的9月21日,阿睦尔撒纳死在托博尔斯克。那是俄国人给他安置的地点。他是病死的,死于天花,死的时候只有35岁。这时,兆惠的大军已回到伊犁,达吾提的祖先鄂对父子也跟随大军回到了伊犁。
这是征剿阿睦尔撒纳战后第一个宁静的夜晚,达吾提的祖先鄂对伯克躺在床上,长时间地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他悄悄扳着手指一算,离开库车已经六个月零六天了。不知什么缘故,乌什的色提巴尔第伯克、喀什噶尔的噶岱默特伯克以及和阗的阿什默特伯克,一个也没有如约前来。难道……
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库车家里的情况,自己离家之后究竟如何呢?热依姆和孩子们还好吗?和卓兄弟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出逃而过分地为难她呢……鄂对伯克心里千万遍地呼喊:热依姆啊!我的好妻子,你该怎样度过这个难关呢。无论如何,你要耐心等待着我和鄂斯满回来啊!
鄂斯满睡在鄂对身边,一边磨着牙一边说梦话:&ldo;阿帕……吾康(弟弟)……森额勒(妹妹)……&rdo;说着说着惊醒了。他毕竟还是一个巴郎子,醒了之后还沉浸在梦境中。他带着哭腔对父亲说:&ldo;阿塔,我梦到妈妈和弟弟妹妹了,我梦见上次去咱家的那个坏蛋,把妈妈和弟弟妹妹从很高很高的城墙上推下来……他们都……呜呜……我要妈妈,我要弟弟妹妹……我想回家……&rdo;
出奔伊犁(3)
鄂对紧紧搂着儿子:&ldo;孩子,不要哭。将军告诉过我,朝廷正在调遣大军讨伐叛贼。快了,咱们年内就能回库车了,就能见到你妈和弟弟妹妹了!&rdo;
&ldo;可是我……我一天都不想等了!我现在就要回家!&rdo;鄂斯满伤心地抹着泪。
父亲严肃起来:&ldo;鄂斯满,我问你,你是不是男孩?&rdo;
&ldo;是……我是的……&rdo;鄂斯满撅着嘴怯生生地说。
&ldo;男人流血不流泪,男人是要做大事的,懂吗?&rdo;鄂对看着儿子说,&ldo;现在咱俩回库车,不是白白送去给叛贼抓吗?咱们能够保护妈妈和弟弟妹妹吗?‐‐不行。光靠咱俩啥也干不了。咱只有依靠朝廷,才能救咱的一家,救很多很多乡亲。你懂吗?&rdo;
鄂斯满懂事地点点头,止住了哭声,但仍在无声地抽搐着。显然,孩子真的是伤心了。
&ldo;大大(爸爸),你说,和卓兄弟为啥那么坏,他们不是穆斯林吗?&rdo;这个问题在鄂斯满的小脑袋瓜里已经转悠很多天了。
鄂对叹口气:&ldo;他们是拿穆斯林当骗人招牌。他们只想骑在穆斯林头上作威作福,只要自己当巴图尔汗,哪里管老百姓过啥日子?他们根本就不是真的相信安拉‐‐真主不会让他们这么干。他们是伊斯兰教的叛徒!&rdo;
鄂斯满似懂非懂地点头:&ldo;天上真的有天神吗?真的有真主吗?&rdo;
&ldo;有,肯定有的!&rdo;鄂对说,&ldo;只要你坚信他是有的,他就会有的;只要你执著地爱着他,他也会爱着你;只要你把心里的烦恼和快乐,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他就会教你怎样得到快乐,怎样丢弃烦恼;当你做错事的时候,只要你老老实实对他承认,他就会在惩戒你之后,宽恕你。他永远是正义的,永远是宽厚的,永远怀着美好的愿望等待你,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在等待着你……&rdo;
达吾提的祖先鄂对父子俩就这样躺在床上,小声说话,直到天快亮时,才不知不觉睡去。正在模模糊糊做着梦,他们的门&ldo;吱呀&rdo;一声开了条缝隙,一个身影无声无息、风一样地飘进了屋里……
在库车监狱(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