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果我不在家的话,他就必须拉上窗帘,不让一丝光线透进来。燕少是鬼,鬼是不能晒太阳的,除非,我在他的身旁。
但是我知道,燕少其实是一个热爱光明的人。
窗明几净,阳光充足,是他对居所的最低要求。
可是,除了小阳伞和充气娃娃的作用,我对于燕少而言,就再没有其它的意义。
假如他还是人呢?假如他有机会重获新生呢?
他会不会就这样不告而辞,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我努力回想没有燕少时的日子,像白纸一样干净,也像白纸一样空旷,淡而无味,心如止水。
如果现在要回到那样的生活,我是否还能做到依旧平心静气?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猜想……我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没有燕少的夜晚,我感到了空寥的压力。没有燕少的白昼,我是否还能寻找到真爱?
这一夜,我想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能体会,家里连个鬼都没有,是种什么感受。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去上班,整个人都精神不振。
让我觉得有点不解的是,昨天我是第一个到前台的,今天却是最后一个。并不是我来迟了,而是其他前台来得都比我早,约好了似的。
不过,等我把钥匙插往柜子的锁孔时,我一瞬间就了解了……
钥匙,插不进去了。
我仔细对照了牌号,又仔细看了看钥匙和锁孔的形状,并且不死心地把所有的柜子全都开了一遍。然后我确定,有人对我的柜子锁做了手脚。
我看了看时间,所幸来得很早,去叫锁匠可能还来得及。
我也没去求助前台的同事们,我柜子锁出了问题,没有她们的一份功劳已经谢天谢地了。你听说过去警察破案的时候,去找嫌疑人求助的吗?
我匆匆忙忙跑到前台,打开我的电脑,搜索最近的开锁铺。周佳颖在我旁边,故作不知地瞄了我一眼:“小莹,怎么还不去换衣服?”
我实话实说:“我柜子锁坏了,想找人来开。”
“锁坏啦?”另一位前台姓刘的小姐插话进来,“这还不简单,叫物业过来修呗。我帮你打电话。”
我暗暗怀疑这位刘小姐的好心,但见她真的拿起电话,一副认真解决问题的模样,又想或许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只是当刘小姐挂断电话之后,我发现我既不是小人,她也不是君子。刘小姐一脸惋惜:“物业答应过来修,不过因为很忙,大概要中午才能给你解决。不如小莹你先去人事部请半天假吧。”
我问刘小姐,请假半天假扣多少工资,她答我这种情况是扣半天工资。
我又问不穿工作服扣多少工资,刘小姐笑得甜滋滋:“正式员工,领一张五级罚单。试用期员工,直接开除。”
好,我知道了。
那个弄坏我柜子锁的人,给我出了一道选择题,要么请半天假,要么直接被开除。
不过,我这才第二天上班,就开始请假,也跟自动申请被开除没什么区别。
于是我继续埋头找锁匠。
周佳颖和刘小姐她们见状,也不加阻拦,开始进入集体放空状态。
这种群体不关心、也不过问的静音模式,姑且可以称之为排斥新人的最佳武器。
不过我还是很快找好了锁匠,也和对方电话沟通了。
锁匠表示,五分钟就能达到,开锁大概五到十分钟。我算了算时间,正好给我留了五分钟换衣服,于是欣然同意。
唯一让我感到揪心的,是我没有钱付开锁的费用。
算起来,从我认识燕少到今天为止,已经要两个星期了。而我居然身无分文地度过了起码一个星期,期间到过旋转餐厅,逛过奢侈品百货,品过鱼翅,喝过咖啡,吃过烤串,还进过警察局,坐过奥迪A8……这空手套白狼的手艺,都可以开馆收徒了。
人一旦掌握了某项生存技能,就要反复利用到资源枯竭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