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通列下来,她算是妥妥的中产!(哪怕以后随着年龄增长生产力下降,生活也是有基本保障)就是说以她目前个人财务的收支状况——可以支撑她离开自媒体,去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她职业上的灵活性较大。说到底她吃的就是“审美”这碗饭。她可以凭借自身的优势选择多种行业,化妆摄影设计插画师时尚买手甚至是文学创作,它们的核心基底说穿了就是创作者的个人审美。她跟人化妆从来不是技术多高明,而是能精准判断出对方的美并把它最大化呈现出来。她是怎么判断对一份职业的喜恶?如果是她喜欢的职业,她在工作过程中会产生喜悦,时间会过得飞快;不喜欢的职业她就会产生对抗情绪,消磨她对生活的感知从而丧失创造力!在她的职业价值认知里:拥有一份钱少但对生活葆有热情和创造力的职业、所带来的生命滋养要远远大于钱多但毫无兴趣。她盘坐在椅子里,凝神望着被她罗列出来的一条条人生规划,没问题,按照以上这些她的确可以溯流而上,去换一种生活方式。但等内心那股隐隐亢奋的情绪平复,理性全面回归,她开始在被圈着的“婚育”上犹疑。圈着代表不确定,至今她都不确定要不要婚育。这始终是她人生里悬而未决的一件大事。她只是“可以”不需要婚育,但不坚定和绝对。她唯一有强烈结婚意愿的是在大四。那一年她选择留在北京,在对未来的无限期许中同许生辉约定两年后结婚。她对任何人没有怨怼,也没有谁亏待过自己。唯一稍显耿耿不怅的就是许生辉。两人的关系已经很难用爱情还是亲情来界定。她也不在意这些。不在意两性关系里的“爱情”是否纯粹。里面揉杂着亲情友情她都ok。……不知道,再说吧。现在倒更让她不安的是孔多莉。想着她就微信孔多莉:【爸说你寒假计划做校外辅导?别因小失大。做好本职工作。】大清早七点,孔多莉顶着寒气刚到学校食堂,冷不丁收到这么条微信,回她:【你想说啥?】孔多娜回:【我怕你没工作后断保断贷。】孔多莉无语死了:【你是不是失常了呀?我断保断贷跟你有啥关系?】孔多娜问:【你在干啥?】孔多莉回:【我在吃爸给我烤的流心红薯。】然后是一张大脸和一块烤红薯的合照(前几天存照)。孔多娜没再回她,简单吃了些早餐,开始投身于工作。她把未来两天的工作集中在这一天完成,然后乘坐晚八点的飞机回了老家。深夜到达机场坐了辆出租回家,一路明月相伴,大地亮如白昼。次日七点自然醒,醒来顶着寒气先领着那一串狗去街上逛,逛回来孔志愿已经烧好热水催她洗漱。她打了缸温水蹲在院里刷牙,刷前问孔志愿,“孔多莉什么时候放寒假?”“快了,这两天期末考呢。”孔志愿没问她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怎么这时候突然回来?他只是关了厨房的火,回屋换上一款及膝的枣红色羽绒服。坊间传言今年将是几十年来最寒冷的冬天,他早早就买了羽绒服候着,到现在也没穿身上。他上身在多娜面前转一圈,拍拍身子,试图把它拍的更蓬松,“这就是你姐领我在大卫城买的,我觉得它怪长怪经济。”孔多娜漱漱口,抽洗脸巾擦嘴说:“颜色不错。孔多莉不是说里面入驻的都是大牌?”“也分楼层。你姐给我买的这件打完折九百二。”孔志愿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比划说:“打三折。”孔多娜回他,“孔多莉跟我说的是新款八八折,她花两千四给你买的。”“……是我记岔了。”孔志愿问别的,“成都冷吗?”孔多娜一语双关,“没家里冷。”孔志愿又回屋换上加绒的牛皮鞋,“跟这羽绒服一齐买的。”孔多娜问:“皮鞋多少钱?”“也是好几百。”“几百?”“具体我也忘了,反正好几百。”孔志愿问她,“这羽绒服会不会显得我个儿矮?”孔多娜多看两眼,“人衰老后随着脊柱关节的退化等会变得更矮。”孔志愿转身回屋了。孔多娜洗完脸,不紧不慢地跟屋里,“爸我要修正一下您的思想。”孔志愿一脸懵,“我咋了?”“您不能认为孔多莉赚钱少给您买的东西就显得更有价值。”孔多娜问他,“我给您买的车,您严寒酷暑天开着怪舒坦吧。”……孔志愿接受完再教育,回厨房忙自个的了。等十几分钟后端了一段煎鳕鱼,一块烤流心红薯,一杯榨玉米汁,两个切了四牙儿的奇异果回来,见她站在姥姥跟前声情并茂,铿锵有力地唱着脸谱: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孔志愿喊她:“先吃饭吧。”孔多娜收了音坐过来,先把一杯冲好的美式浓缩一口喝了,喝完问孔志愿,“爸你知道最令我欣赏的人是谁?”孔志愿敷衍着说:“张飞。”“孙悟空!”孔多娜郑重其事地说:“我偶像是孙悟空。”孔志愿催她,“快吃饭吧。”孔多娜不吃,干坐在餐椅上等了三分钟,然后拿份报纸去了卫生间。十分钟后出来,先喝一杯温开水,才坐在餐桌前狠狠剜了一勺流心红薯,拍照打卡留念。孔志愿端了坚果盘坐过来一粒粒地剥松子,剥了一小把放茶碟里推给她,“我锅里卤了牛腱,等卤好拿到街口给你一袋袋抽空了,你拿回成都吃。”孔多娜用筷子夹鳕鱼,应声,“行。”孔志愿看着盘里的鳕鱼说:“这是前几天生辉买的。你暑假买的我都给你姥姥清蒸着吃了。”孔多娜说:“我就是买给你们吃的。”说着夹了一大块给他吃。孔志愿忙摇头,闭嘴不吃。孔多娜强行喂给他了一块,问他,“孔多莉的房子交了?”“都交三四个月了。”孔志愿嚼着鳕鱼说:“房本也下来了。”“我有个同学跟她是同一期,他简单置办了家具给租出去了。”孔多娜拣着鱼刺说:“一年租金两万七。”“二万七真不少!”孔志愿诧异,“她托中介租出去的?”“没通过中介。”孔多娜四平八稳地说:“他把人租户的小孩弄到学区里的小学了。”“……她把租户的小孩户口挂靠他名下了?”“他有人在招生办。”“……怨不得。我前两月去那儿转,看中介挂出来的跟你姐同户型的年租金是二万五。”孔志愿同她话家常,“你姐是大钱攒不住,小钱源源往外流。她能稳稳当当干到领退休金也是一种福气。”孔多娜不多评价,“她现在每年还给你一万?”“给呀。”孔志愿徐徐地说:“给我我就收着,权当替她存了。将来她有个事我这也有后手。”孔多娜问:“她还买彩票?”“碰见了就买。”孔志愿用手掌拢着桌面上的松子壳,“上个月中了十块钱,她又往里贴了十块买只金丝熊回来。我说那是老鼠她还不愿意。”“金丝熊呢?”“她没关好笼子,被院里那一群狗给逗弄死了。”孔多娜把跟前的鳕鱼盘往前一推,“我帮孔多莉把房贷一次性给结清吧,能省一大笔利息。她的新房年都不着急住,先简单置办些家具给租出去产生收益,往后她把每个月还银行的房贷还我就行。”donna(三十三)她在家也坐不住。上午跟姥姥唱了个脸谱,陪她在太阳地坐了会,又跟孔志愿打了几局乒乓球,散局后孔志愿再次拿出那副有国手签名的球拍,谨慎地问多娜,你跟爸说这签名真吧?孔多娜看他,您要听真话吗?孔志愿拿着球拍麻利回屋了;午饭后她又满屋子找十字镐,说要去凿冰钓鱼。孔志愿说今年河里就没冰,也几乎没鱼,他钓了几回都没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