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措施?
韩过还真没有,一路上他们走的不快,刚出蜀地,就听说杜尚和曾礼杠上了。
韩过的政治嗅觉异常灵敏,这个消息刚听了个头儿,他就猜到了结尾。
流言传到这儿的时候已经彻底走了形,导致其中真真假假的难以辨别,为此他不得不避开白子明跑一趟六娘的布庄,所幸,六娘的信已是到了。
一看信,他就怒了,先是骂,“胡闹!”半晌才开始叹息,“太勉强了。”
对于六娘的能耐,他这几年看在眼里,于同时代的女子来说,已是极为不易,眼光也算不错了,一家一室游刃有余,真拿到台面上来说,却是算不得什么,还是三年前那句话,小伎俩而已,弱者的心态,唯一值得称赞的是,她深谙狐假虎威的功夫,这几年半刻也不停歇的仗着身边的人的威势来让自己变的更强。
只是,她一直借着他的势来办这些事儿,怎么就没想过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呢?东京城对下面的掌控已经极为微弱了,若是没有他,她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大?那些人或多或少的对他总有几分忌惮的。
可六娘一伸手,就彻底搅乱了蜀中的局势。
自以为这几年还算低调,出城的事儿也很低调,即便在离开前有点儿安排,那也是以防备为主,东京不乱,下面的局势就不会乱,哪里想到曾礼那墙头草就突然纯爷们儿了一次呢?
六娘不说,他也不会猜不出此事是谁下的手。
只是,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搅乱蜀中的局势,这是在帮他么?
说实话,他真不怎么看好六娘能干好这件事儿,虽然如今他也觉得自己分身乏术,若不是为着心头的缺憾,他还真不怎么想走这么一趟东京城。
他开始后悔在走之前没跟她好好沟通一下了。当日秦州城破以后,蜀地的局势在慢慢的变化着,不过变化归变化,一直还算温和。可杜尚来后,众人的诡异心思就开始蠢动了,下面暗潮越发的汹涌,却是一直按耐着,等着那个突破口的出现,杜尚成了那个微妙的牵制人,否则哪儿容得他在那儿振臂高呼。早就被人一巴掌给拍死了。
韩过也是在赌,赌自己能在这个诡异的局势结束之前赶回来,结果,他才出了蜀地,嘣的一声,全爆了。
兴许他该感谢她是在他离开蜀地之后才这么干?否则他就别想走了。
韩过开始猛揉额头,不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唯一能指望的是六娘能把这个烂摊子给收拾好了,怎么也不能叫自家吃亏不是?
面前的掌柜则是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他开始哆嗦,不是说自家这位二爷脾气挺好的么?怎么瞧了信会发这么大一场火?
韩过瞥了一眼吓的腿肚子有些发软的掌柜。将信塞进信封,冲着对方道,“劳烦替我取下笔墨。”
看着掌柜飞快的溜出去,这才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信连带信封一块儿烧了。
………………
而此刻的六娘正坐在门口,与死活不肯退去的一干士兵大眼瞪小眼,她倒也没委屈自己,叫人捧来了茶水往门口一坐,等着对方的答复。
门外的路已是叫这群士兵给封了,不光前门,连后门也给堵了个结实。这院子本就不大,叫人给堵了前后门,两侧却都是商铺,结果就是别想出门了。
街道上不见半个行人,周遭的商铺都受了这牵连,通通关门从门缝里打量着外间的事儿。偶有行人从街口瞧见这边的情形,便立即匆匆的绕路。
近日倒是没死人,也没见抓了谁,偏生街道上的士兵众多,就是这样紧绷的气氛反倒是叫人害怕不已,不知悬挂在头顶的屠刀何时会落下,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平白无故的遭个鱼池之殃。
当街口想起一阵脚步声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士兵纷纷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个小姑娘实在难缠,若依着他们的脾气,索性捆了扔在屋子里也不怕她有什么动静,偏生上面不让动,半根寒毛也不让动,他们也只能在这儿憋着受气。
六娘坐在柜台里抬了抬眼皮,来的是一台小轿,轿夫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显然来的极急。
下来的是个圆圆胖胖的胖子,三十来岁的样子,满头的大汗,脸色通红,若是不知的,旁人怕还要以为他才是抬轿子的那个人。
一把推开身边搀扶的手,疾步走上前来,冲着六娘便苦着脸道,“六丫头何故如此?”
这些年两家来往甚多,他是以长辈自居的,看着六娘这会儿倔的跟头驴似的,颇有些纳罕,要知道往日里六娘在外面却是一幅好性子。
此人便是韩家所在地的那位县令大人了,韩过与他的关系还真不错,曾道是,此人模样长得不怎么的,却还是有几分才干的。
六娘缓缓的站起身来,行了一礼,伸手替来人倒了杯茶水,双手捧着递了过去,那胖子见状一把接过来喝了,将被子放在桌上,喘了几口气才又压低声音道,“如今的事说与你听你怕也不会明白,你只需知道此事性命攸关,好好的在家里呆着,过些日子事情过去了就好了,我总归不能害了你不是?”
六娘又拎起茶壶替他倒了一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内宅的事情韩过不可能知道,所以在韩过眼皮子地下总有些事情能瞒过去,比如说,这几年这位赵大人的夫人发了笔横财,还很有可能继续发下去。
“我这生意做不下去了!”在那胖子再次接过杯子的时候,突然听见六娘如此道,只觉得心尖尖一颤,手里的水差点儿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