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彦气得差点摔了手机,寰球指派给他的几个小助理这时候纷纷闭口不语,乖乖的待在旁边。贺阗走到休息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他气鼓鼓的坐在那里,低头盯着手机页面,手指在上面滑动了几下,咬着牙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啪”的一声,有点重,惊得旁边过来加水的小助理溅了一手的开水。
“瞎了?”卫彦破口大骂,“眼睛长着干嘛用的,没看见杯子在这里,开水要是把我烫到了怎么办?”
他气得肝疼,根本不去理睬小助理的赔礼道歉,狠狠将倒了一半的水杯往旁边挥。杯子挥到小助理的身上,热开水洒了一身,杯子落到地上,顺便溅了贺阗一裤脚的热水。
“闹什么?想要外面的人都知道微博上的事情又是你搞的鬼?”
卫彦握拳:“你又来冷嘲热讽,看到我被人欺负很开心是不是?”在闫宁面前,卫彦从来不敢大呼小叫,那是他的金主,是给他钱给他资源给他一切的男人。但是贺阗在他心里,就是金主身边的狗,派过来盯着自己,约束自己的家伙,有脾气的时候他根本不会阻止自己朝贺阗发火,“你是不是还要把那个沈鹤介绍给阿宁?是不是要我被柳言明那家伙逼死了,你才会皱眉头?”
“那你自己想过自己做这些事的时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吗?狗屎?”贺阗皱眉,把几个助理都劝出房间,直接拍了桌子,“你以为整容成宋霖,你就是第二个宋霖了?宋霖没读过多少书,但是比起聪明太多。你没看到事情发生之后,微博上那些网友是怎么评论的吗?这么明显的一出故意陷害的戏,你当网友跟你一样智商不及格,看不出来?还有,做事情之前为什么不找我商量,我是你的经纪人,我手底下的艺人找了一帮三流记者摆拍陷害同行,身为经纪人如果不是看了微博,我甚至什么风声都没听到!这事是不是要发展到被对方发现是你搞的鬼,你才哭着喊着求我帮你擦屁股?你以为只要叉开两条腿,你就天下无忧了?你跟着阿宁多少年了,你有红起来过吗?”
卫彦瞪圆了眼不说话,表情也十分难看。贺阗抬手,揉了揉额头。他带过那么多艺人,最省心的是宋霖,最不省心的就是眼前这个。他不奢望再带出一个宋霖来,闫宁想捧谁,他就带谁,闫宁高兴用谁,他就用谁。但这么多年过来了,宋霖死后,贺阗忽然觉得好累。
贺阗放下手,刚要张口再说话,卫彦忽然抓着他的衣襟,上前吻上他的唇。
嘴唇间的单方面厮磨对于这个休息室里的两个人来说,没有任何的温度。贺阗一直笔直地站着,仍凭挂在身上的卫彦怎么亲吻,不动如山。直到从门外传来了准备开拍的呼喊声,贺阗这才一把推开了卫彦,抽过一张纸,擦了擦嘴唇,淡淡道:“亲够了就去拍戏。”
“你不想跟我上。床?你帮我,帮我解决那些惹人厌的家伙,我就跟你上。床,阿宁捧了那么多人还留着我,就是因为我能玩听话,你要不要……”
卫彦的话没有说完,贺阗已经转身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他站在门边,看着脸色难看的卫彦,只说了一句话。
“我不喜欢有太多别人影子的人。”
*
年轻的天子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大雪下了整整五天,屋檐之外的地方放眼望去全是厚厚的积雪。他伸手,接住几片飘雪,雪白的皮肤下隐隐能看见青色的血脉。
他的身上,穿着只有重大庆典活动时才会穿上身的衮服。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织于衣,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绣于裳。他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一双眼睛望着白茫茫的雪地,又慢慢抬起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然而远处,是远不如宫殿内的寂静。那里硝烟弥漫,大火烧起了高楼,火光冲天。远处,还有厮杀声传来。
几匹马从旁边突围而来,领头的青年将军勒马停下,动作利索的翻身下马。身上的铁甲碰撞时发出的声音旋即吸引了年轻天子的注意。
他的视线紧随霍远,笑容淡淡的浮在嘴角,像是终于了了一桩心愿:“你来啦。”
“陛下。”霍远匆匆上台阶,到天子身前行礼,见他穿着衮服,眉头微微皱了皱,很快又敛去疑惑,“宫门将破,末将护送陛下出宫,等援军一到,再攻回皇宫也……”
“不会来了。”天子笑,“皇叔们不会带援军来的。自边关起,连失半壁江山,如今更是任由敌国攻打至皇城外。我们已经被抛弃了。”
“还有别的办法的!陛下,皇城坚守了一十二日,如今粮草匮乏,不如我们先佯装弃城,然后等敌军进城之后,一把火将皇城烧毁……”
“烧不得。”
年轻的天子手心一翻,将飘落的雪花紧紧握在拳中。直到掌心的冰凉沁入血脉,他终于松开手,恍惚一笑:“朕的江山便是拱手让给别人,也绝不能毁掉。”他盯着远处的硝烟笑,又收回视线重新聚焦在霍远的身上,“霍将军,那些人要的不过是朕背后的这座大殿,不过是大殿里的那张龙椅。得到了这些,他们便不会伤害朕的子民。”
霍远见他说这些话,心底忽然生出不妙:“陛下,不可!”
“霍将军,割下朕的首级呈献给他们吧,只要能保得这满城百姓一条生路,朕愿以一命殉国。”
年轻的天子微微笑着,手指指向自己的脑袋,视线温柔而又充满坚定,“你是朕如今唯一可信之人,虽然朕命你看着朕死有些残忍,但为了这满城百姓,为了天下苍生的一线生机,提朕首级去吧。”
他一语罢,竟似乎好不留恋这个世界的一切,猛地抓过霍璋腰侧的佩剑。剑光一闪,血水喷溅一地,台阶下随霍远来救驾的将士们,顷刻间哗啦啦跪倒一地。
霍远瞪大了眼睛,沉默地站在台阶前,半身大红色的长袍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红色的鲜血喷溅在上面,分不出哪里是血污,哪里是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