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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怎么会有人渴望痛感呢？见郁柠支支吾吾还是说不出下面的话，宴溪便开了口，试图让今晚这段谈心进入最关键的部分。他问：“郁柠，我想问你，既然像你刚刚说的，最初你来到我身边是搞错了情况，那我问你，你对我说的、说的其他的那些话，是……真心话吗？”记忆中，他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状态。父亲的冷漠，母亲的偏心，曾经受过的伤，其他人的畏惧……这些在宴溪看来，都是些不值一提的事。心里或许有过不满有过愤怒，甚至有过悲伤，但都……都没有持续过太久。宴溪甚至都有些忘记了，疼痛不只有身体上的，还有心里的。郁柠听到这话倒有些急了，抓着宴溪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不是，怎么可能！”他急急解释，“都是真的呀！我只是搞错了设定，其他的没有骗你呀！”宴溪细细盯着他打量片刻，忽然扯扯嘴角，笑了。也是，郁柠确实没骗过他。关心是真的，那些对他和父母关系的关切，对他满身伤痕的担忧，对他的陪伴和讨好，全都是真的。只是他想要的爱情，也是真的没有过。直到现在，宴溪才忽然发现，郁柠对他说过很多关心和在意的话，唯独没说过爱他。他轻轻避开郁柠的手指，抚上了他的脸庞，拇指在郁柠的眼眶上微微划过。好像一直没有告诉过郁柠，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乌黑明亮的眼睛总是活力满满，像小太阳一样温暖身边的人。哪怕现在，那双圆溜溜的杏眼里装着的也是对宴溪的关切和在乎。兜兜转转，宴溪的食指最终还是落在了郁柠薄薄的眼皮上。那人反射性地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的样子像是在讨一个亲吻。宴溪忍住想低头吻住他的冲动，只微微揉乱了他的头发。“嗯，我知道。”宴溪说，“你没有骗过我，一直都没有。”略显沉重的气氛被宴溪的手机铃声打断。他低头看了看，没有接，只是把声音按掉了。之后他看向郁柠，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解释：“不早了，早点休息。公司打来的电话，估计要处理一会儿工作，你先睡。”只是这语气轻松得很僵硬，郁柠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嘴角抖了抖，却始终没能上扬起哪怕一点点小小的弧度。说完，宴溪转身离开。走出郁柠卧室后，他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脑袋里不知在想什么。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出一条狭长的影子，他就站在郁柠的门口，低头看着地面，许久才离开。那一晚郁柠又做了梦，梦里他跟在一个男人的身后，幼稚地踩着他的影子。他叫男人的名字，只是那人回过头来时，郁柠没有看清他的面容。醒来后，郁柠拥着被子靠在床头发了好一会儿呆。之后几天的生活，倒也没有太大的波澜。郁柠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虽然搞错了书里的设定，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都这样了，事情难道还能更糟糕吗？也不是完全没有过担心——郁柠有点担心宴溪把他赶出去来着。除了穿书这件事，郁柠几乎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盘告诉宴溪了，可这也无法改变这个状况真的很离谱、并且确实有欺骗宴溪感情嫌疑的事实。不过宴溪没有。他仍然和以前一样，每天下班就回家做饭，好吃好喝照顾着郁柠。两人的相处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硬要说起来，大概只是少了些亲密举动。郁柠不再动不动就去抱着宴溪的胳膊，宴溪也不再每晚拥着他一起入眠。这天晚上，郁柠提起来一件事。“宴溪，我打算出去找个工作。”郁柠不好意思地笑笑，“该赚钱啦。”宴溪吃饭的动作停了一瞬。他抬头看看郁柠，问：“有想法吗？”郁柠苦恼地说：“现在还没有，只有先找找看了。”郁柠现在这个身份，找起工作来确实不容易。“我帮你？”宴溪问道。“不用啦！”郁柠连连摆手，“我先自己试试吧。”宴溪点头，“那也行，有需要随时找我。”郁柠笑着点点头。饭后，王阿姨端来一小盘水果，两人坐在沙发上分着慢慢吃。郁柠偷偷观察了一下宴溪的神色，小心说道：“宴溪，跟你商量个事。”“嗯。”“等我找到稳定的工作之后……”郁柠把手里的小叉子放回盘子里，扭头注视着宴溪，认真说道，“我打算离开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宴溪手里的小勺啪嗒一下掉进碗里。他神色如常地重新捡起小勺，只是勺子里面晶莹剔透的梨子始终没有送进嘴里。“你留在这里也可以。”许久之后，宴溪开口说道。这一次，连郁柠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和难受。郁柠抿了抿唇，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又开口说道：“我还是……”“海洋馆那边最近有点小麻烦，我可能要过去一趟。”宴溪开口打断他，“至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别走。”他扭头看向郁柠，语气里已经没有方才的悲伤。他看着郁柠，眯了眯眼睛，语气带着些许威胁：“别再趁我不在逃跑，要是再让我抓回来——”郁柠：“！！！”他赶紧说：“哦，哦！”这副模样不知哪里逗笑了宴溪，淡淡笑意从眼中悄悄蔓延开，终于落在了嘴角。过了不知多少天，宴溪终于又揉了一把郁柠的小卷毛，笑着说：“等我回来，听见了吗？”宴溪的话并不是借口。第二天早上，郁柠是被楼下的说话声吵醒的。陆鸣一大早来接宴溪，两人在楼下不知在嘀咕些什么，总之语气听上去都非常焦躁，暴脾气的陆鸣还骂了几句，说着“真倒霉”这样的话。郁柠有点好奇海洋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只是眼皮实在无法睁开，没过多久便听着楼下汽车引擎的声音又一次沉沉睡去。宴溪这一去就是好多天。他好像很忙，和郁柠的联系都是断断续续的。不过估计是被郁柠上次跑路的时候气坏了，这次出门在外，他几乎隔几个小时就要确认郁柠现在在哪儿。“我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离开了！”郁柠捂脸，“你走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手机那旁的宴溪刚洗完澡，正坐在床上擦头发，视频的镜头方向只能看到他半举起的手臂。“没办法，你作恶多端，前科累累，我很难相信你。”宴溪淡淡道。“唉！”郁柠故作伤心地在床上打滚。几秒钟之后，视频通话被切断了。又过了几分钟，宴溪重新拨了过来。“电话。”他解释道。郁柠看着他的脸色，戳了戳屏幕，问道：“宴溪，这次……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这次出差，说是因为海洋馆那边有些什么事情。但具体是什么，宴溪一直没明说。不过郁柠能看出来似乎是出了一些很严重的问题，这几次视频，宴溪的状态总是很烦躁。而自己刚刚问出那个问题时，宴溪的脸上又露出了焦躁。郁柠甚至怀疑，要不是顾虑着形象，宴溪估计都要翻个白眼。“……”宴溪嘴唇绷得紧紧的，半晌之后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回来跟你细说。”看得出来是很烦恼了，宴溪很快又吐槽了一句：“总之是倒霉到家了。”“哦……”郁柠乖乖点头，又安慰了几句，“别太生气啦。”宴溪看看郁柠担忧的脸，终于笑了。他点点头，说“好”。这几天里，郁柠也去找了几份工作。怎么说呢……结果和上次“离家出走”没有太大区别。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实在不怎么样，学历一般，应届毕业的时候没有去找工作，至今为止也没有一点点像样的工作经验，想找份体面的工作简直难于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