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抱着张蕙心,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
“我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是我弟的玩伴,也是他的保姆。”张蕙心冷笑道,“我时时刻刻小心伺候,才得他几个好脸色,混到几口饱饭。也因为我照顾他实在细致,才得以跟他一起念书,读到初中毕业。”
“可那小子天生就是蠢蛋一个,加减法都算不明白的弱智,还想考高中?”她的声音越发冷厉,“于是我那更加蠢蛋的爹娘,又打上我的主意,想卖了我,给他家儿子买个高中的文凭。”
“所以我跑了。”她的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笑,“我靠两双腿,从山里一步一步地走出来,不敢白天赶路,也不敢走大路,我甚至没有吃的没有喝的。”
桑榆紧紧握着张蕙心的手,发不出一丝声音。
“你知道我怎么走出来的吗?”
张蕙心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酸涩。
“是我三姐,偷偷跑回家找我玩,听到我爸正召集人手去山里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脑子清醒了,跑到大姐家里,求我大姐救我。”
“姐夫是个老实人,知道我被抓回来怕是活不成了,摸黑进到山里,赶在我爸他们抓到我之前,带着我抄了近路,去了临县,送我上了来南方的车。”
张蕙心的眼泪无声地流着,“姐夫说,走了就别再回来,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你姐夫是个好人。”桑榆哽咽着说道。
张蕙心点点头,“姐夫是个好人,他年轻的时候在工地干活出了事故,没了右胳膊。这些年家里只靠我大姐做点零工赚钱,姐夫只能在家里做些杂活。”
“日子虽说苦了点,但至少是能过得下去的。”张蕙心扯起一个笑,“我工作之后,赚的钱都给大姐汇过去,她和三姐分一分,应该能过得好很多。”
“那你父母会不会——”
张蕙心的父母狠心到连女儿的生命都不在乎,如果被他们得知张蕙心过得还不错,每月都会给姐姐们汇钱回去,会不会再生出许多事端?
“不会。”张蕙心整理好了情绪,长出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他们东拼西凑送我那好弟弟上了高中,那蠢货到了县城没人约束,不知怎么就学会了赌博,让人做了套,欠出去几十万的债务。”
“几十万,笑死我了。”张蕙心语气嘲讽,“我三姐一条人命都不值两块钱,他们的宝贝儿子直接欠了几十万!”
桑榆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多好闺女不要,非得去疼一个废物点心!”
“那后来呢?”桑榆问道。
“后来?老两口知道死都还不上这二十万,连夜带着儿子跑了。”张蕙心挑了挑眉,“没人知道他们跑去哪了,反正有人说是被骗去缅甸了,谁知道呢?”
桑榆跟着松了口气,“这可真是苍天有眼了。”
张蕙心笑出声来,“可不是?我大姐说我的外甥女今年上高中,她用我汇回去的钱在中学对面支了个早餐摊,她做饭,我大姐夫收钱,生意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