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清晨的风很刺骨,她站在空旷安静的路边,仿佛站在一个看不清前路的十字路口。
脚下的路是一片泥泞,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冰冷,老爷子的死亡让她在这一刻生出了微末的、一晃而过的胆怯。
有谁在她耳边说话,她木然地看过去,是个年轻的护士,脸上是担忧的神情,一边问着什么什么,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姜清梵实在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也知道对方在关心她。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想回以善意感激的微笑,但很快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试了好几次,到最后在对方想要来搀扶自己的时候,她也只是下意识地回绝:“不用了,谢谢。”
她提起僵硬的步伐,慢慢地往前走。
其实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好想休息……
想睡觉,想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管。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一口气仿佛把什么支撑她的东西吐出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她机械地掏出来,接通。
方欣欢喜的声音在那头响起:“你好些了没?我来接你吧。姓墨的醒过来了,我打算在家庆祝一下,还好家里人不多,我和他的朋友也没几个,随便安排一下就行。”
姜清梵轻声道:“他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恭喜。”
“同喜同喜,等他身体养好一些后,咱们就多一个可以使唤的牛马了。”方欣是真的很高兴,为此还喝了一点酒,话都变多了,当然大脑也迟钝了些,没有注意到姜清梵的异常。
她高兴,姜清梵也为她高兴。
方欣总说她是被迫结婚的,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可她喜欢墨卿,是铁打的事实,不是她否认就不存在的。
她一直在说话,姜清梵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应了两声,直到挂断电话,方欣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只当她还舒服,便叮嘱道:“那行,你先休息一会儿,晚点我过来接你。”
姜清梵:“方欣,对不起,我不想扫你的兴,但是我……应该去不了了。”
方欣:“出什么事了?”
“祁爷爷走了。”姜清梵缓缓抬头望向天空,喃喃道:“他本来就时日无多,想好好在家度过最后的时光,是我把他气死了。”
她哽咽道:“方欣,我应该再等等的,对不对?”
“姜清梵,你现在在哪里?”方欣沉声问。
姜清梵没说话。
方欣语气重了些:“姜清梵你听我说,没有人愿意让这种事情发生,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任何结果都只是意外,所有罪孽的根源不在你身上!”
姜清梵叹了口气:“嗯,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就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难以接受祁父是凶手之一,也难以接受老爷子就这样带着怨愤离开人世。
是她太大意了。
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或者把祁父约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呢?
“清梵。”身后响起的声音令姜清梵浑身一僵。
手机里,方欣听到这个声音,声音也跟着发紧:“是祁均吗?你现在安全吗?你不要独自面对他,找个人多的地方待着,我的人很快就过去……还有,千万别挂断电话!”
不怪方欣小题大做,实在是姜清梵身边不定时炸弹太多了,祁老爷子刚死,她又已经和祁均对峙,谁知道祁均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姜清梵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转身看去。
一夜的时间,祁均两鬓似乎多了许多白头发。
他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姜清梵,就这么站在那儿,也没有说话。
良久,他道:“不管你信与不信,从头到尾,我没想害你爸爸。我只是想给他找点麻烦,让他别那么固执地盯着我,给我自己谋一条出路。”
姜清梵道:“事实证明,你确实谋到了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