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我不会主动去找秋家。但这世上,或许并非只有一个秋家能救你,我总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尝试。」
「我不要。」宣素秋摇着头流泪:「我不要徐为我去求那三家人,我不要徐的铮铮铁骨为了我去受辱。」
徐沧一愣,旋即明白了宣素秋的意思,不由哭笑不得道:「谁说我要去求那三家?他们也配原谅你?做下了这样禽兽事,落得这样结局难道不是活该?我只恨要赔上小宣的前程性命。放心,我也不会去找他们。」
第二百二十六章:扪心自问
「总之徐你还是要寻门路是不是?您是神断青天,年纪轻轻就声名鹊起,靠的是什么?是您秉公执法断案如神。如今为了我,您却要徇私开脱,一旦被人知道,后果会如何?不,我不要徐因为我而败坏清名,不要你因为我而让神断青天的官声蒙羞。就请徐秉公断案,我即便死了,可九泉之下能看到你名留青史,也死而无憾;若是为了让我活着就断了你的名声,我即便活着,也会于心不安日夜煎熬,最终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徐沧沉声道:「你不让我去找秋家,我明白你的心思,哪怕我并不认同。你十几年来,心中存着这段仇恨,存着对于和秋家认亲的恐惧逃避,这份情绪在你心中早已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所以我答应你。我可以不去找秋家,但我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奔走相救,这是我的选择,哪怕不能留名青史,哪怕官声蒙羞,我亦无怨无悔。」
徐沧说完,见宣素秋面色猛地惨白,方醒悟过来这几句话对心上人的杀伤力有多大,明明她刚刚还说过那番话的,于是连忙苦笑一声,喃喃道:「何况这算哪门子的徇私枉法?今天莫说是小宣你,就算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儿,为母报仇做下这样一桩案子,我也会替她奔走,不忍让她为几个败类葬送青春年华的。我若真的想徇私枉法,呵呵!你以为我不能让这案子永远成为一桩悬案吗?事实上这也没什么不好,然而正因为我过不去那道坎儿,不肯彻底埋没公心,所以我不能这样做。」
他说完,郑重拍了拍宣素秋肩膀,沉声道:「小宣,你相信徐好不好?徐不会徇私枉法,但徐也不会让你为那三个败类陪葬,法理人情四个字,徐全部会考虑周到。你若是相信我,现在就跟着宣伯父回家,对外只说我向宣伯父求亲,但宣伯父因为之前你住在我这里,所以怒火难平,不肯答应,强行将你带回去。我只要三天时间,三天内,刑部必定会传你过堂,如此你就不用担心我为你身败名裂了吧?」
「可是…」
宣素秋还有些犹豫,却听徐沧道:「没什么可是,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有什么担心的?死心眼也不是用在这里。宣伯父,请您带她离开,容我好好想想要怎么做。」
宣仁乡也是正人君子,然而却并非顽固不化,不然他和迟凌云也不会最终在一起。如今听徐沧一番说辞,句句鞭辟入里,他何尝愿意让宣素秋为那样三个败类丢了性命,或是一生监禁,因听了这话,便站起身拱手道:「多谢大人体谅小女为母报仇的苦心,那一切就全托付给大人了。」
徐沧也拱手还礼,郑重道:「宣先生不要客气,这是我身为堂官理应做的。」
一问一答间,宣仁乡就为徐沧摘掉了徇私枉法的帽子,对方只是一个不忍青春少女为败类葬送性命的父母官而已。
送走父女二人,徐沧站在大门口出神,他在扪心自问,若这个案子的凶手不是宣素秋,自己又会怎么做?自己真的是在徇私枉法吗?
如果不是小宣,只怕我倒可以干脆一点,于宣判上直接小小不然罚一下而已,谁让那三个败类做的事人神共愤?不过随之而来的压力也可想而知,那三家必定不会善罢罢休,到最后,说不定要闹到皇上面前,最后三堂会审,届时结果就不好说了。
心下想着,不禁摇头苦笑,忽见初一小心凑了过来,他心中一动,看了初一两眼,想起这是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即便和他说了此事也无妨,更何况小宣这件事根本瞒不住,自己还答应她三天内就要让她过堂的。
这样想着,就对初一道:「你上前来。」
「少爷有什么吩咐?」初一哪敢上前?少爷这会儿的面色青白不定,他这也就是仗着跟了少爷几年的份儿上,才敢过来踅摸着试探一下,初二不在,一旦挨打,连个帮着分担的人都没有,小厮的命‐‐苦哇!
「让你过来就过来,废什么话?」
徐沧一瞪眼,初一无奈,只得两步做三步往他身边挪,还不等挪到近前,忽听不远处咚咚咚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原来是阿莲阿碧两个丫头,不知因为什么事正向这边疾跑而来。
这厮如遇救星,当下磨蹭的更欢了,果然,还不等他蹭到徐沧面前,两个丫头就先奔了过来,一起高声叫道:「少爷,刚刚那人是谁?为什么拖着小宣离去?少爷还没舍得动过小宣一指头呢,他什么玩意儿啊?就敢拖小宣?」
「别胡说,那是小宣的父亲。」
徐沧哭笑不得,果然,就见俩理直气壮的丫头立刻蔫了,他挥挥手打发了两人回去,这里看了初一一眼道:「跟我回书房。」
「少爷,奴才好像没犯过什么错儿吧?」初一魂儿都快吓飞了,心想要不要这么严重?这是要单独去书房审我?我…我没敢干别的啊,就是送了春蕊一个玉镯子,拉着她的手说了会儿小话,莫非竟被少爷听到了风声?我当时明明很小心的啊。
想到王府对私相授受的下人们的严厉,这货腿都快软了,好不容易跟着徐沧到了书房,还不等徐沧说话,他便先跪下来将此事一五一十招供了出来,然后苦着脸道:「少爷别责怪春蕊,一切都是奴才做的孽,春蕊到底来这里不久,又知道我是少爷心腹,她不敢拒绝我,才把那镯子收了,少爷要罚就罚我吧。」
徐沧自己和宣素秋八字儿还没一撇呢,银钱吃食衣裳已经送过无数,而宣素秋送他的荷包腰带如今都美滋滋地戴在身上了。这样人,又怎会把下人间的私相授受放在心上?只要不是后院,两个人彼此有情,这算个什么事儿?他做主子的难道还会棒打鸳鸯不成?
因便冷哼道:「这么说,你是喜欢了春蕊?这么快就把红香丢到脑后去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兼听则明
初一也是个眉眼通透的,一听这话有门儿,那还不赶紧打蛇随棍上?因连忙道:「少爷明鉴,红香那是看不上奴才,有数的,你既无情我便休,何况奴才一开始是喜欢她娇媚可人,可看透了她的性情,这念头就彻底没了。春蕊不同,她温柔大方,忠诚善良,和奴才恰是一路人,若是少爷肯成全,奴才愿意为少爷当牛做马报答少爷…」
「闭嘴吧你,难道没有春蕊,你就不肯为我当牛做马了?」徐沧又好笑又好气,却见初一嘿嘿笑道:「那个…也不能这么说,但如果真做了少爷的牛马,心里…总会有点小小怨言吧。奴才大胆,在少爷面前放肆了,不过这都是真话。」
一边说就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徐沧也不愿意和他纠缠,冷哼道:「这事儿你凭着自己本事,若是春蕊喜欢你,我做主子的乐得成全,但若是她不喜欢你,你就在我面前撒泼打滚也没用,那是小宣的人,我可不敢委屈了她。罢了罢了,且不说这些,我叫你来,是有一件案子难以决断,你帮我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