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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二（第3页）

便立即扶了他一把:“岱王子，小心1“

阿赤奴尔岱从汀州到西北这一段路上可谓生不如死，那个燕人女子像关野兽一样将他关在一个逼仄的铁笼里，他原先健壮的身形已经消瘦许多，

一头微卷的头参差不齐的，脸色苔白得厉害，像一头病歪歪的苔狼，但他那双眼睛却依旧锋利。

「你是我看的最顺眼的燕人。“

阿赤奴尔岱看着他，嗡音沙哑极了:“等回到王庭，我会让你入赤敦部，没有人可以轻视你。“

赤敦部，是阿赤奴尔王族最忠诚的亲卫队，一般只有达塔人才可以入赤敦部。

「多谢岱王子，“那人脸上却没有多少欣喜之色，他仍旧有些愧疚，“这几月那细柳看您太紧，我看您受苦，却一直不能救您脱离苦海…“

阿赤奴尔何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么多个日夜，他栖身于狭窄牢笠，路上，他在人事不省的时候便被那个燕人女子废了所有的内力，浑身的骨头都像被震碎了一样，没有一日不痛，长时间被迷药控制，他快分不清日夜，脑子总是疼。

作为阿赤奴尔王族，他的尊严被燕人踩了个粉碎。

这让他痛不欲生。

可是，阿赤奴尔岱深深地嗅阉了一下风中的味道，大燕的味道令他厌恶，他想念格努山的花香。

他纵然骄傲，却并不会因尊严毁灭而轻易去死。

越是这样，他越是要活。

“我要活着回到王庭，回到格努山，“阿赤奴尔岱望向远方起伏的山脉，

他眼中逐渐被无边的杀意笼罩，“我会重新来过，我会亲手折断那个燕人女子的傲骨，我会让他们全部都成为腾格里花园里的花肥。“

忽然，轻微的银饰碰撞声响起。

阿赤奴尔岱眼底的森寒骤然一滞。

这一瞬，竹哨声此起彼伏，马蹄声渐紧，两千玄衣帆子自马背上飞身而来，他们要跑却来不及，一名紫衣女子忽然落去他们前面，她腰间两侧是一双短刀，银色的腰链轻轻晃动着，出清脆的声音。

“王子!您快走!“

那身着朱衣黑甲的男人抽出响头侧边的长刀，借力跃下马背，扬刀朝细柳杀去。

细柳却并没有要抽刀的意思，她不动声色，右手掌中聚气，刀锋朝她面门袭来的瞬间，她一个侧身，一掌正中那人胸口。

那人后背擦着地面划出去，惊了阿赤奴尔岱的马，马儿扬蹄嘶鸣一声，一蹄子又飞快落下去，正踩中他肩膀。

那人晏大眼睛，剧痛使他后背紧线，忍不住叫喊出声，却又涌出一嘴血来。

惊蛟领着两十帆子很快将他们这一行人团团围住，细柳走上前去，看向马背上的阿赤奴尔岱:“看来你回不去了“

阿赤奴尔岱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阴驿地盯着她。

她看向一手撑在地上，勉强坐起身的那人:“任干总，我很好奇，你到底因何要救一个蛮人?你知道他是阿赤奴尔王族72“

此人，正是博州大营，岑佑德手底下的干总任松。

任松间咳几声，咳出血来:“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2“

「你可知通敌叛国是重罪?“

细柳冷声。

「什么重罪?“任松挺着生疼的胸口，拙起头来，“不过诛九族而已。“

面具撕破，此时此刻，什么都遮掩不住，也不必再遮掩了，他不再像平日里那样和善地笑，整张脸显得便有些阴郁:“可我早就没有九族了。“

「十来年前，江州大旱，多少人活不下去，卖完田地，又卖儿卖女，我爹娘无论如何也不肯卖我，他们卖完地，又卖了他们自巳，给乡绅老爷当牛做马却还是饿死了，我妹妹熬不住馈，跳河死了，一个整个村的人，除我以外，都饿死了…你们上哪里找我的九族7“

任松喵笑:“黄泉地府吗2“

“朝廷难道没有赈灾2“

惊蛟皱眉。

“赈灾?“任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摇摇晃晁地站起来，“地都成了那些乡绅们的了，遭灾的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赈灾的银子一半入了官老爷的口袋，剩下一半成了那些乡绅老爷们的，至于我们这些人，谁听见过一声赈灾银的响儿呢?7“

“他们不在乎我们这些人的命，朝廷也根本不在乎!我们生来就是是低贱的螳蚁!“任松在西北装了很多年，压抑了很多年，惊蛟不过一句话，便点燃他暗藏于胸多年的疯狂怨恨，“我求他们，我求父母官，也求乡绅老爷，他们明明可以分出一点来，哪怕只是一点东西给我，给我们一村的人，那么多人也不至于死!可他们就是不愿!他们只会嫌我脏了他们的门榛!“

任松忘不了满村的死尸，他们弯狞的死状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妹妹漂浮在河上的尸体还眷着眼，他从来没有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