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昭冶也不知从哪里过来,身上穿得单薄,但却感觉不到他的寒意。
他的目光从陈鹭之面上一扫而过,并没有不知分寸的停留,“陈大人的遗物放在西阁了,我让钟佺给你钥匙,以后你自行来祭拜。”
陈鹭之微微福身,“有劳尚父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记挂着家父。”
录昭冶淡淡道:“我与陈大人有些交情。”
陈鹭之小声嗯了一声,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钟佺便来了,“尚父,陈妃娘娘,请随奴才去西阁。”
先前随录昭冶一起进来的宫女从屋内取了把伞替他撑开,可小宫女比录昭冶矮了许多,伞面直接顶到了他的头。
钟佺一把将伞接了过来,吩咐小宫女:“给陈妃娘娘拿把伞来。”
蕙芸接过伞替陈鹭之遮了风雪,几人出了文华殿的大门朝西阁走去。
一路上没有见到什么宫人,周围寂静无声。
录昭冶在前头走着,陈鹭之在后面跟着,偶尔陈鹭之会不经意看到他的背影,明明是个年轻人的背影,但看起来却无比沉重,仿佛背负了千斤重担。
想来,这挑起楚国大梁的权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吧。
走了百来步,西阁就到了。
眼前是一间小阁楼,有三层高,和周围雄伟的建筑相比,它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录昭冶和钟佺率先推门而入,陈鹭之与蕙芸在门口站定了片刻才踏进去。
她左右看了看,竟也没见着宫人,屋子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
钟佺引着路:“陈大人的遗物安置在了里间。”
几人随着他往里间走去。
在一樽大气的祭台上,满经风霜的金色头盔被端端正正地供了起来。
短短的时间里,文华殿的宫人已经将它供奉好了,一应规格都很得体。
陈鹭之隔着五步远的距离望着那个头盔,梦魇的感觉瞬间袭击而来。
“蕙芸……”她紧紧抓着蕙芸的手,身子不可控制地朝她身上靠了靠。
“娘娘怎么了?”钟佺担忧道。
“娘娘!”蕙芸吓到了。
缓了片刻,陈鹭之脑中的压迫感才退去,她重新站好,抱歉地朝录昭冶那边福了福身,“昨夜的后遗症,失礼了。”
录昭冶转而看向那樽头盔,拧着眉道:“这东西沾染了沙场上的戾气,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先前是洒家疏忽了,不该送去陈妃宫中,导致陈妃恶梦连连。”
“不碍事。”陈鹭之道。
“去上柱香吧。”录昭冶道。
陈鹭之接过钟佺递来的香插进了香炉里,尽管陈德庸不能算是她真正的父亲,但此刻她也是真心地拜了拜。
一个为国捐躯的人,值得任何人诚心诚意地祭拜与供奉。
钟佺将钥匙递给蕙芸,“姑娘拿着,以后娘娘可以随时来西阁祭拜陈大人。”
蕙芸将钥匙收好,“多谢公公。”
等陈鹭之上好了香,录昭冶竟也装了柱香插进香炉,他什么也没说,但面色看起来颇为沉重。
钟佺看了外边的天色,“尚父,平乐苑那边的晚宴快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