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孩子觉多,兰庆文瞌睡来了连打哈欠,闻人弈便放他去睡觉,而后随手拿了本书,拨拨灯芯坐下翻看。燕妫瞄了一眼,晃眼看到书面上的书名。
是本云游记。
她无奈笑了一笑,继续埋头披折子。
他二人还是如从前一样,同处一室,却没有交谈。明明,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们可以有很多聊的。
他那书没看多久就放下了,起身要出去,像是怕她多心一般,脚步在燕妫的书案前停下:“朕每日需泡药浴,温泉水好,最是养人,泡过之后能得一夜安睡。”
她点点头:“既然有效用,那陛下快去吧。”
他离开后,燕妫又埋头批折子。写了一会儿,渐觉手腕酸痛……她才该泡泡温泉舒缓周身疲乏呢,为了赶来温泉行宫,前些时日把要事都挤在一起办了。
她瘪瘪嘴,放下笔,不批了。
温泉汤池里,淡淡的药香随着氤氲水汽飘荡在空气里,雾蒙蒙催人欲睡。闻人弈泡在温热水里,闭目养神,然眉间却有一抹愁意,久久化不开。
他大概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如此不看重帝位。
这儒弱的名声,从头担到尾,但他并不在乎。
他的愁,大多只是因为一个女人。思绪断断续续,闻人弈想了很多,却依然想不到该何去何从,该如何拿捏与她的关系。
细微的开门声响起,他轻蹙的眉头随声松开,很快却又蹙起。身后的脚步声轻微不可闻,倒是响起发簪上步摇的清脆细响,他不动声色地把肩膀也埋进水里。
“叮当——”
一只步摇掉在地上,身后便又没了声响。片刻过后,穿着一层薄薄单衣的燕妫,在温泉池边坐下,一对玉足垂入水中。水面轻微荡漾着,发出细小的声音,却如鼓声一般敲响在人心头。
“陛下睡着了么?”
闻人弈闭着眼。
“陛下在躲臣妾。”
她慢慢滑入水中。
“燕妫。”他睁开眼,透过朦胧的水汽,看见一双清亮的眼睛在看着自己,而眼睛的主人,正朝他走来,水面上漂浮着的单衣裙摆变得半是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