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血液在剑尖上流淌,那人脸上唯有一双眼睛露出来,在积雪中幽幽盯着楚云歌。
哪怕死了,也依旧是捕猎人的姿态。
楚云歌拔剑四顾,积雪在脚下翻滚,黑骑在四周汇聚。
无数毫无表情与波动的眼睛在黑甲中泛着冰冷血气。
江南行醉廿三载,一朝拔剑起,孰有纵横意?
黑夜是一把长刀,穿胸而过,只留下呼呼的风声,融化在骨血里。
苏易清掣马跑出数里,冷汗从脊骨上滴滴流淌,带着刺人的痒。
也是这样的夜里,曾有一只修长的手低扶在他的腕上,微凉。
&ldo;阿清啊……&rdo;
苏易清猛地顿住了马,回头看去,月光皎皎,积雪融融。
可山腰上,必定是铁骑冲杀成阵,烟尘翻搅如云。
苏易清心脏忽而扭成一团,他手腕一抖,深吸了一口气。
马背上的楚云容提裙下马,这时才解下萌在眼上的发带。
漆黑如琉璃珠的眼睛看着苏易清,她颤抖着笑了笑,向苏易清行了一礼。
&ldo;阿清哥哥,我的四哥,向来骄傲不服输。人人都说,他性子最是随和,可你看见了,他永远也不会低下头的,哪怕,哪怕他的面前,是一条根本回不了头的死路啊。&rdo;
一语至此,少女扬起了头,柔软的白色脖颈突兀在雪地中,无端让苏易清想到了另一个人。
在漫山大雪中,支零着一身骨头,哪怕浅笑如风,也终究不肯退却的楚云歌。
苏易清的眼睛迎着生冷风刀,亮得逼人。
白衣少女动作轻雅地往后退去,竭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更柔和,&ldo;阿清哥哥,你放心,云容会保全自己的。可请你,请你把四哥带回来。&rdo;
苏易清在少女的眼神中,忽然感受到了无边的寂寞。
人人尽说,江南好。
江南最好,有楚氏白衣,纵游翱翔。
在春水绿波中,带来了一整个高门子弟的清贵与优雅。
倘若江南失去了它的月辉与剑霜,失去了它的楚家风华,便是一整个天下的寂寞了。
他的手指无法自主地在刀柄上弹跳。
&ldo;阿清啊……&rdo;记忆中的一袭白衣在雪中持伞而来,满身清和。
也是梦中满楼箫声,清跃如雪,深沉甘美。
记忆混合着一身风尘与血气,冲荡着肺腑之内的激荡真气。他终于无法自持,一把拔出长刀。
刀如美人,美人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