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ldo;焚香拜月&rdo;罐中所画,我猜其中必有张生隔墙倾听的形象。因此我把诸葛亮的袖子一角,说成是张生的袖子。
我前面也说了,古代工匠没受过教育,对历代服饰不详细考究过,往往选择自己最熟悉的样式来画,经常出现时代错乱的情况,这在瓷器行里,不算破绽。所以无论是战国时的鬼谷子、三国时的诸葛亮还是宋元时代的张生,工匠可能一律都按宋人服饰来描绘,袖子风格完全一样。从单个碎片局部上,相当不易分辨。
更何况这五个罐子乃是一窑所出,无论胎质、釉色、开片、包浆、青花晕点笔触都完全一样,这是做不得假的。从这些角度去考察,只会更加证明这瓷片的真实性。除非有人立刻拿出&ldo;三顾茅庐&rdo;和&ldo;焚香拜月&rdo;两个罐子,互相对比,才能识破。
可三顾已毁,焚香没有着落,可谓是死无对证。
柳成绦反复检查了半天,看他的手法,在瓷器上的造诣也不浅。不过我这一招李代桃僵几无破绽,他不可能看出问题来。
柳成绦忽然拈起瓷片,&ldo;扑通&rdo;一声丢进了茶杯里。我和尹鸿眉头同时一颤,他显然也知道&ldo;飞桥登仙&rdo;的唯一缺憾。想想也是,老朝奉既然能挖出隐居绍兴的尹银匠,对这手绝活的了解必然颇深。
不过知道归知道,他从这个思路去验证,只会更加证明我们没说谎。
柳成绦把瓷片捞出,眯着眼睛看了良久,终于也捕捉到了那一缕陈黄。他终于抬头道:&ldo;很好,汪先生,你赢得我的关注了。&rdo;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既然这么说,显然认可了这就是&ldo;焚香拜月&rdo;罐。我微微一笑:&ldo;可惜只捡了这一片过来,但白口既在,应该够用了。&rdo;
柳成绦神色肃然,终于相信我真的掌握了不少讯息。他们找五罐,不是为了收藏,摔成齑粉都不要紧,只要这个白口还在。我特意拿出这个碎片,表明我对其中意义同样心知肚明。
&ldo;难怪下午汪先生的反应那么激烈,原来咱们都是同路人。&rdo;
&ldo;客气了,若不是你们太过热情,我又怎能赢得尹老师的信任?&rdo;
我们简短地交锋了几句,同时笑了起来。我问道:&ldo;那么,现在我们是否可以对等合作了呢?&rdo;
柳成绦把手掌一拢,把瓷片夹在中间,笑了起来:&ldo;汪先生,您可真是宅心仁厚,居然这么信任我。我现在若是把这片瓷片收走,您该怎么办呢?&rdo;
我悠然端起茶杯:&ldo;这白口值几个钱?你尽管拿走就是。不过它后头的东西,你们就只能自己去揣摩喽。&rdo;
&ldo;哦?这么说来,您知道白口所藏,是什么?&rdo;柳成绦问得有点天真。
&ldo;呵呵。&rdo;
我没再多说,淡然瞥了一眼旁边的尹银匠,一切尽在不言中。
&ldo;呵呵&rdo;二字,乃是个万能回答。既可以避敌锋芒,也可以显得深不可测。
经过前面的铺排,柳成绦已经相信我手里有&ldo;焚香拜月&rdo;罐,而且已经请尹银匠第二次打开了白口,掌握里面的某个秘密。这样一来,就算老朝奉拿到了其他四个罐,缺我这一个,也不完全。
至于我愿不愿意把秘密分享给细柳营,就看他们的表现了。
柳成绦面上的笑意更盛了,他把碎片抛还给我:&ldo;汪先生果然是方家,小弟佩服佩服。能和您这样的人做生意,是我们细柳营的运气。您觉得这事该怎么讲?&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