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抿起唇,眼神一下子降温好几度。九世纪的神态好似在说「这可是你的主意」。反正做一次这人也死不了。他只差没这么讲出口。
无声对峙。大白朝门口使了个眼色,由刚才到现在都没放松警备的小黑竖起耳朵、露出一排利牙,朝九世纪呜呜地低吼。九世纪神色古怪地盯着狗,脸颊不由自主地抽了几下,最终,他选择屈服。
「知道了,我这就走。」
他下床整理衣服,无趣地往门外去。经过小黑时低声骂了句「死狗」,踏出房门,他最后想起某件事般地扭头。
「可是啊,阿光,你也不可能再跟那个人在一起了吧?」
大白当然知道,所以方才直到九世纪完事,他都不敢回头。
九世纪消失。大门打开后又被重重地关上,小黑噘着屁股跑来向主人邀功,可后者不能动弹,唯有双臂把靠在胸前的人越搂越紧。
罗森看起来一塌糊涂。可大白从刚刚就没听见他的哭声。
「我……对不起、对不起。」
罗森满面泪痕,他方觉得心底的某一块真正崩塌。他对自己说了个能轻易戳破的谎,以为那愚蠢的决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蒙混过关。他原想,比起罗森、他应当对九世纪倾注更多情感。
他忽略了罗森的脆弱。知晓这人要强,结果竟还当真。如今他但愿罗森爬起来把他踢得头破血流,也不愿看对方这样唇色苍白、和失去气息一样地躺在臂弯中。
他抱罗森抱得更加用力。久久也没放开。窗外无雪,窗里却有晦涩的阴影消融蔓延。
「大白啊……」
罗森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转醒,轻轻嚅动着嘴唇,甫经冲击的他格外虚弱。大白如梦初醒地回神,连忙要将他抱去清理身体,刚动了下罗森便发出痛哼,浮肿的双眼紧闭片刻,又打开条fèng隙。
「唱首歌、给我听吧?」
满身脏污后又只是过上最平淡的生活,哪怕波折与风雨、最终仍是同一张脸。大白望着罗森,胸口猛地一痛,急急忙忙地说了声「好」,刚起音才意识到他唱了家乡的童谣。
罗森无力把想问大白的那些话问出口,他没再说话,听着耳边略为不稳的歌声。磨砂质感的音色悠缓地带过乡音,流向一个他们各自收于心底、遥不可及的地方……
他这生就哭三次。一次是七年前、一次在刚才。
而这次,最后一次。
第16章章之十六 归乡
1。
凌晨的班机准点抵达汉平机场,一名身着西装的男人坐在大厅,悠闲地翻过手里报纸。前排的少妇从刚才便瞌睡着猛点头,他看得有趣,时不时从报纸后方偷瞄一眼。
那头上班偷闲的两个地勤也甚是可爱。阖上报纸,看了眼手表。只听身后传来下机旅客疲倦的脚步声,朝这头以适中的速率接近。
唯一吵吵闹闹的,似乎是个精力充沛的小男孩。男人站起身,小小的身影正好朝他撞过来,他「哎呀」地伸出手、稳稳地接住对方。孩子受到惊吓而扭过头,男人打趣地朝他扮了个鬼脸。
孩子皱着鼻子跑到脸倦容的母亲身后,直起身子后,男人朝那位母亲微微点头,对方报以一个无奈的笑容。正想着这位年轻的妈妈也漂亮,男人的目光捕捉到后方的某道人影。
由于旅客大多成双成对,要不出差的上班族也是匆匆走过。因此,那个人慢吞吞前进的样子格外引人注目,男人不禁勾起笑容,抬起手挥了挥,朝对方快步走去。
「哥。」
罗森提着皮箱,稍微露出帽兜下的眼。前额的发丝曝露了他的异样,被称作哥哥的男人来到他面前便挑起眉。
「我还正想你变白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