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天亮了。按照骆煜树的安排,天一亮,全国各大报社的记者们都按照邀请函上写的,到达了指定的地点。他今天要开新闻发布会,公布处理童童继承的林氏遗产问题。他请来了公证人员,也请来了很多慈善机构。
“你们让我进去,我要见你们骆总!”煜树正在准备发言事宜,却听到外面人声嘈杂,似乎是有不速之客到来,而且是个女人,他竖起耳朵再仔细听,这声音好像很耳熟,是林紫千!她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骆先生,外面有个女人吵着要见你。”正在这时,工作人员进来通报了。
煜树想都没想,就答道:“让她进来。”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还有什么脸来求他放过林氏。
“骆先生!”紫千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一脸狼狈。
煜树头都没抬便嘲讽地问:“林小姐,你不是应该在监狱吗?怎么有空来我这?”
紫千顿了几秒,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才沉声说:“我假释的期限还未到,所以才有空来骆先生这里。骆先生,你为什么要如此咄咄逼人”紫千说着说着就激动了,她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自从早上得知骆煜树要将林氏捐给慈善机构。
“我知道,你痛恨林家,恨我,但是骆先生,我们全都得到应有的报应了,可是三哥他是无辜的,林氏是无辜的,难道你就不能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吗?”紫千话的内容虽然软,但态度却是冷冷的。骆煜树冷笑问道:“直到现在,你还是对你的三哥念念不忘是吗?林紫千?”他抬起燃烧的双眸,恶狠狠地盯着紫千。
“四年前,你为了他将我害成这样,四年后,你竟然还是死不悔改!林紫千,你真是难得的痴情种。”煜树的一席话,让紫千呆住了。她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我跟林纪寒早就结束了!”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结束了,我也没兴趣知道。我只想告诉你,今时今日谁也别想阻拦我摧毁林氏。”煜树的坚决,让紫千感到害怕。她实在无法想象,四年前那个文质彬彬,甚至还有些软弱的骆煜树会变成今天这幅摸样。于是她喃喃自语道:“阿树,你变了。”
骆煜树哈哈大笑:“林紫千,如果我还像四年前那样傻,还能活到今天吗?”
“阿树,我们能做个交易吗?”紫千放缓了态度和声音。
煜树漫不经心地将目光看向别处,嘲讽地问:“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交易,你还有什么能跟我交易?”他忽地收回目光,开始在紫千身上逡巡。这段时间紫千经历了很多事,成熟了很多,也沉静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内敛而温润,跟以前的确很不一样了。只是因为伤神,所以憔悴的很厉害。今天,她匆忙过来,只穿了一条陈旧的紫色长裙,因为在监狱里长发很不方便,所以那头漂亮的棕色波浪卷早已被今时的黑色短发取代,清新而自然。此时被煜树这般羞辱,她早已愤恨满心,但是她心里也明白,此时的骆煜树早已不是当初怜惜她的那个骆煜树了,眼泪只能让他更反感,所以她强忍着没哭。
“你知道吗?四年前,我姐姐骆云清也是这么祈求林纪寒的,真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他的宝贝妹妹也要来求我了。林紫千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仿效他们,签个买卖合同?”
“如果羞辱我就能平复你心中的怨恨,那就请你尽情的羞辱!”紫千无动于衷地说。骆煜树忽地捏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问:“你以为这样就能感动我吗?就算我可以不追究四年前你想置我于死地的事,但你伤害沁儿,我却不能不管。林紫千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做梦都想杀了你。”
紫千苦笑,“真是难能可贵,这四年你竟然没忘记我。”
“我做梦都想你死。”煜树压低声音,恶毒地看着紫千。
“阿树,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放下仇恨?”紫千漠然地问。
听她这番言论,骆煜树忽然想笑。她跟姐姐,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没想到思想却是出奇的统一。姐姐也是想用死来平复他们的仇恨,现在她也是。难道她们只能想到这些吗?
“是啊。”煜树随口答道,“这里是八楼,如果你可以跳下去。”骆煜树料定林紫千不会这么傻地相信他,更不会这么傻地真的跳下去,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人在无比绝望的边缘,什么事都会去做,比如现在的紫千。林静海死了,她失去了疼爱她的父亲,自己的亲生父亲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林纪寒不要她了,这辈子也许都不会原谅她,自己曾经深爱的人,不是跟她反目就是离她而去,现在剩她一个人,苟且偷生,还有什么意义?
林紫千看着骆煜树那漫不经心的表情,淡漠地问:“果真?!”
煜树自以为很了解林紫千,曾经那样一个自私的女人,怎么会牺牲性命去拯救别人。他继续漫不经心地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好整以暇地说:“当真。”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小丑演戏,玩味、不屑、而又鄙视。紫千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她倔强地转过身,径直就往窗户冲过去。骆煜树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随之呼吸也跟着紧张。
这个女人,她真的过去了,她想做什么?
“林紫千,不要妄图我的同情,要跳你尽管跳下去。”煜树说话的语气已经变得紧张而谨慎。尽管他不相信这个女人,但现在他已不敢确定这女人会怎么做。
紫千回眸,给煜树一个决绝的微笑,便纵身一跃。面对着无限虚空的世界,想到几秒之后,自己就要粉身碎骨,林紫千解脱地闭上了眼睛。可是想象中的粉身碎骨没有到来,却觉察到自己被大力地抱住了?!紫千睁开眼,却见煜树因为过分用力而面目狰狞地看着他,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将她从窗户拖进来。
“放开我,你不是希望我死吗?”委屈与悲伤汹涌而至,紫千情绪失控地扭打着煜树。
煜树凶狠地一用力将她彻底从窗外拖进来仍在了地板上。
“你的生死本与我无关,但我不能让沁儿这么小就失去母亲。”煜树放缓了表情,“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紫千抱住他的腿,哭喊道:“你到底想怎么样,骆煜树。难道真的想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放过林氏,放过纪寒,难道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难?”空荡荡的裤管里,是两根冰冷的金属义肢,紫千猛地抓住他的裤脚,哭声戛然而止。此时此刻,煜树竟然站着,不过虽然站着,但他明显很吃力,很辛苦。在摸到煜树的义肢的这一刻,紫千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觉,惊恐、懊悔、愧疚瞬间涌上她的心头,她抱着骆煜树那两只早已没有任何知觉的双腿,无声地流出了泪水。这一次与林氏无关,与纪寒无关,只为煜树。她十指紧紧绞握着布料,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