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霖也来啦。”江爷爷笑眼眯眯的,“还是你小子讲话中听,躺得我人都要傻咯。”
“爷爷!”江予叱了一声,旋即又柔下语调,强作镇定,说:“爷爷,马上您66岁生日了,六六大顺,我们给你办个生日吧。”
江爷爷笑盈盈地看着他,片刻后才应了声:“好。”
明明是一句肯定的回答,江予却在听见这道声音后,霎时眼睛一涩。
人在自己快要不行前,或许真的是能察觉的。
放在平时,要是江予向爷爷作出如此提议,可能会被立即啐一声,爷爷也许还会斥责他:“又不是整数生日,有什么好办的,别浪费精力时间了。”
可现下,他却应了声:好。
在原先他以为爷爷已经过了那道坎,正逐渐恢复的时候,江爷爷一反常态地提出,想要过一次生日。
“我……我去看看我妈,怎么去个护士站这么久还没回来。”
怕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江予逃也似地离开了病房,惹得江爷爷在背后无奈轻骂了句:“这小子,怎么现在毛毛躁躁的。”
江爷爷的生日与祖国同一天。
每当这天,他总会一早起来,例行照顾完天井里的花草后,立在电视机前,精神矍铄地看着阅兵,见证祖国一年又一年的成长。
可是今年,没了满院的花草,只余床头几束康乃馨,所幸是单人病房,有个电视机照常放着直播。
病房里有微波炉,俞宁茵做了些菜,拿饭盒装着带来,又定了个大蛋糕,中午让人直接送到医院。
因是临时起意办的生日,又简陋,没特地请什么其他亲戚。远亲不在,近邻倒是来了。贺霖一家本就与他们关系亲密着,以前也麻烦过江爷爷,知道他住院了,便一起来看望他。
病房里前所未有的热闹,椅子不够,大家就围站在病床旁。不必多做讲究,窗帘也没拉上,室内还亮堂一片,江予给蛋糕插上了蜡烛,推到江爷爷面前,说:“爷爷,许个生日愿望吧。”
“唉,有什么好许的啊,就你们信这子虚乌有的东西。”江爷爷摆摆手,不以为然。
江景铄倒是难得在这种时候插嘴道:“爸,您就许一个吧。”
“唉,”江爷爷又叹一气,“罢了罢了,你们说许就许吧。”
他双手撑在身旁两侧,目光从这包围圈上一一走过,明明脸上一直噙着笑,看到江予眼里,却成了泪水形成的催化剂。
今天是爷爷的生日,大家都是抱着爷爷身体能够痊愈的想法,来为他送祝福的,自己又怎么能落泪。
江予如此想着,却仍然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躲到人身后,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红了的眼眶。
身边是贺霖,他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手背到身后,紧紧握住了他。
“我呢,就一个愿望。”沉默了晌久,江爷爷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