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亲眼见过云琥在人兽大战上的表现,就没人能拿平常的目光看待云琥,他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怪物。磷灰之所以成为云琥在聚落里为数不多可以说得上话的熟人,只是因为大战的时候云琥救过他的命,抱有感恩知心而已,实际上他对云琥的恐惧并不比其他兽人少多少。【云生珀一时半会儿可不一定过得来,这样下去不行,会加重他的伤,得让他停下来。】花间诩往那边走了过去。【你要做什么,你阻止不了他,他会杀了你的!】磷灰想要阻拦花间诩,疲软的身体却不听他使唤。周围的惨叫和身体的疼痛牵引着云琥的情绪,他的瞳孔缩到极致,几乎只能看到一片黑色。他挂着怪异的笑容,肆意屠戮眼前的生命,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那些惨叫是谁发出来的,他只是停不下来。叮铃铃——什么声音?云琥像环顾四周,却只能看见无边的黑与红,那是他在蛋里的时候看见的唯一景色。那些毒素渗进蛋壳,钻进他的身体里,最后和他早就停止的心脏融为一体。毒素成了他的一部分,而他也因为毒素变成了一个活死人似的怪物。叮铃铃——恼人的铃声还在继续,除了麻木的身体和兴奋的精神,他好像还感受到了另一种情绪,那应该算是种负面情绪,却在此时成了他唯一鲜明的东西。那种负面情绪是羞恼。为什么?因为有人竟然敢当着那么多兽人的面,把狗链当做礼物送给他,还强迫他戴上。无边无际的黑与红破碎了,变成了温暖的橙色调,那是篝火的颜色。他被哥哥强制性地戴上了那条含有侮辱性意味的项链,抬头看去,就能看到那个罪魁祸首的脸,对方看见他,扬起下巴,笑得张扬又嚣张。虽然很愤怒,但那时的他好像不再是怪物了,他有了属于普通生灵的喜怒哀乐。云琥骤然回过神,他不在蛋里,他站在山林间,脚下是不知生死的兽人,脚底和手掌都是黏稠的鲜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羽毛根部的黑色也迅速褪下,甚至变成了极淡的浅灰。他发现自己半边身体都麻了,而发麻的手臂上插了一只注空的注射剂。花间诩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手上还拿着一把临时制作的简易弓,麻醉注射剂就是通过那只弓射过来的。见云琥看过来,花间诩挥了挥手上的弓:“不好意思弟弟,你刚才的样子有点吓人,所以得让你稍微安静一下。”云琥身体摇晃了一下,视角里的世界彻底颠倒了过来。护妻云琥看到花间诩的鞋子围着他转了一圈,最终在他眼前蹲下来。花间诩找了块羽毛扯了扯:“云琥,变成人型,不然我找不到你手臂上的伤口在哪里。”云琥没动,花间诩等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了,又扯了扯那根羽毛:“弟弟,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拔光你身上的毛,让你变成聚落里最丑的兽人。”云琥冷声:“你敢。”“这不是听得懂人话么,别犟了,快变成人型,还要不要手臂了,你流的血太多了。”花间诩道。其实单被刺穿手臂对于兽人来说并不严重,但耐不住云琥作死,居然直接给拔出来,之后又是强行兽化,又是和别人打架的,伤口早就崩裂得不成样子。黑色的巩膜转白,绒羽褪下变为细密皮肤,血淋淋的羽翅也化成了手臂,只剩玉白的锋利指尖,云琥化为了人型。即使有过预期,花间诩看见那大块的伤口,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树枝大小的血洞已经扩大了两倍有余,里面的血肉和骨头清晰可见,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连接着,不然手臂就直接断了。幸好花间诩对这种伤口多少有点经验,就地取材临时做了一个简单的小手术。花间诩将留在伤口里面木刺拔出来:“疼不疼?”“你废话好多。”云琥声音停顿了一下,拧起眉轻哼了一声。云琥对大部分毒素免疫,麻醉剂的效果也有限,疼痛是实打实的。大脑获得了短暂的清明,云琥才发现他一直捏着颈间的铃铛。云琥目光复杂地松开了手,这颗他恨不得弄碎的铃铛,居然在关键时候唤回了他的神志。花间诩用两根树枝给云琥固定手臂:“总之,谢谢你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云琥:“少自作多情,要不是我哥……你以为我会管你的死活?”“这个时候就坦诚一点吧,惹怒我对现在的你可没有什么好处。”花间诩和云琥绊着嘴,手上的动作却很小心,“好像有点严重,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