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芙蕖微微启口,却难出言。
她既惊讶,倒是也放稳了心。
韩愫竟替她寻了个绝佳缘由——
“始作俑者”,一番再好用不过的说辞。
到了此刻,孙芙蕖才彻底醒悟过来。方才她所有的纠结不定,实则皆只是庸人自扰。
韩愫问的是“陆柔良”。可他意指,并非是事发后菱角缘何现身陆府,而是她孙芙蕖怎么动手脚害人。
孙芙蕖是怎么害的陆柔良?
她根本没有出手。
故此,韩愫无论怎样去查,都不可能抓住她半分把柄。
“相爷您觉得,陆小姐落水并非意外?”
孙芙蕖未等他作答,便继续出言。
“可您除了心证,又寻不见蛛丝马迹。”
稍稍坐正了身子,孙芙蕖亦朝韩愫顿首,神色里谦卑恭敬,语气却坚定沉着。
“若真是有这等把握,当初我必会出手。可若是已出了手,又再将法子诉与他人,则无异于自断活路。相爷您说对么?”
活到现在,韩愫钻营的尽是害人之道,孙芙蕖方一点他,他便悟了。
是他逾越。
本不该为外人道的勾当,她初见他,又怎会毫无顾忌地倾吐?
对他与她而言,这东西既是保命的符咒,亦是道催命符。
她实在没有义务,将如此重要的门道,向他倾囊相授。
韩愫不无遗憾。
倒是他此时分不清楚,究竟遗憾什么?
是遗憾于孙芙蕖未肯赐教,还是这姑娘对他见外?
总而言之,他是想亲近她的。
看着孙芙蕖,韩愫不发一言,只默默地从怀里掏出酒壶,递到她的面前。
便是此刻,他心中都仍在叹服,毕竟她险些害死了人,却对答得如此无辜。
孙芙蕖不明白他何意,遂低头细看那酒。
“你……?”
淡酒恰温。
空气里,青竹酿的甘香,混杂寒冬山岚,扑到她的面上。
她嗜极了这酒,不会辨错。
故而,她对韩愫有许多疑惑。
依着记忆,韩愫不应该带着青竹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