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在乎着韩愫八成是病得不轻,才仅凭她畏惧打雷,便将她归于十恶不赦的坏人之流。
但她不仅懒得问他,害怕听见雷声的原因,更是懒得对他解释,自己缘何才害怕这雷。
孙芙蕖一时气结,起身坐回到廊下横椅之上,再灌了满满一壶冷酒,塞进怀中暖着。
韩愫仍坐在地上笑她。
倒是笑到一半,他总算瞧出来她恼了,便朝她伸了手,问她要过那微凉酒壶,温在了自己怀中。
孙芙蕖本不欲劳他温酒,可他刻意讨好,她也就未再使性,权且给了他这个台阶。
待酒温好,韩愫仍未起身,只是替孙芙蕖将杯斟满,仰首朝她递去。
他知这姑娘多少仍在警惕着他。故而他不凑近,不重新坐回她的身侧,只坐在她散落垂地的裙摆旁边。
二人推杯换盏,直到壶中酒又已将尽,孙芙蕖眼见夜风愈凉,到底忍不住对他开口。
“你且先起来坐着?下一壶酒,换我来温。”
她略倾身,向他伸出手去。
此举,她自然是问他要怀中那酒壶的。
韩愫却将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孙芙蕖动作一滞。
他错以为,她是欲扶他起来?
明明还没有喝许多酒,明明他酒量极佳,可是这会儿,难道他竟然醉了?
将他拉坐到廊椅之上,孙芙蕖借着向他敬酒,不着痕迹地稍试探他。
将酒杯横移些许,她眼见着韩愫只是随她的手,侧目看去,而未转头。
那便是尚还没有醉的……
孙芙蕖稳下心来,又笑自己倒是醉糊涂了,竟怀疑他喝醉。
据她所知,韩愫是从不醉的。
官场上应酬虽多,筵席终年不止,可韩愫从没有在同僚面前醉过。
就算他将醉之时,仍被劝酒,没法子喝慢一些,也仍是有从旁伺候酒局的下人,会对他暗中帮衬。
他那些小厮们,皆都机灵得紧,或是换淡酒给他,或干脆偷换上水。
而至于在家中饮酒之时,她与韩愫也皆极掌握分寸,夜里对酌,不至于酩酊昏醉。
退一万步来讲,他酒量那般好,她实在不该疑心,他是否已然喝醉。
孙芙蕖这样想着,不禁笑出声来。
她以为,她是在暗笑自己。可她醉了,这笑便终归未能藏住,全然显露在韩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