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一翻,掌心处便静静躺着根簪子。锦觅笑道:&ldo;这是我第一次做出来的簪子,我觉得很是符合你的气质。而且,爹爹说,这个什么流金有保命的功效,你到时候戴上,就不会再被害了。&rdo;那簪子其貌不扬,当初洛霖施法为它雕花,锦觅偏觉得不如根干干净净的葡萄藤好看,又自行削去荷花簪头,只留个干巴的簪身。她又是初次打磨,哪里知道什么门道,只把好好地簪身磨得坑坑洼洼,或似个老树藤般,实在委屈这上好的流金了。
润玉却接得欣然,往发冠里一插,笑道:&ldo;觅儿如此有心。&rdo;
&ldo;果然天生丽质,朴素无华。&rdo;锦觅又将自己早在心里备好的成语夸出,笑靥如花,不住赞道:&ldo;我这簪子雕得再好,也得是放在润玉仙这里才凸显出气质来。&rdo;
这却是她自夸了。润玉却深以为然,又伸手轻抚这葡萄藤发簪,感慨道:&ldo;琉璃翡翠簪也好,玳瑁簪也罢,都不如觅儿这根簪子得我心意。&rdo;
章三十七谋定
已是夜深。这夤夜于花下弈棋,正如灯下观美人。似醉未醉间已将前因后果悉数说定,再无何反悔余地。
润玉一子落定,悠然收手回袖,转而捻茶细品。鼠仙执子对弈,踌躇许久,终是无处落子,索性将子往棋篓里一扔,叹服道:&ldo;是我输了。少主竟布局于五十手之前,是我不及。&rdo;
&ldo;不过娱乐而已,何必挂怀。&rdo;润玉弹指轻甩棋子,霎时尘埃落定,生死已成定局。提去二三棋子,一一收拢归入棋篓,润玉道:&ldo;事情都安排好了?&rdo;
&ldo;已照少主吩咐,聚拢余众。&rdo;鼠仙自座中起身,抱拳便拜:&ldo;少主不恤自身,肯为无辜之人雪冤,此等高义,小仙拜服。&rdo;
&ldo;天地所以能长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rdo;润玉搁臂于案几,又是托杯提盏,吹散滚滚热浪,浅饮半口,宁神闭目道:&ldo;如此,方为天道。&rdo;
&ldo;他们的卷宗,我已整理完善,对照口供,一一查询人证。待到誊抄完整,便交付少主。&rdo;鼠仙面色忽凝,终是道:&ldo;火神已经受囚,五方天将,皆在少主手中。只是还有一难,便是水神。&rdo;偷眼见润玉并未改容,面色如故,便道:&ldo;若是我等举事,必瞒不过水神。但日前我曾试探水神,他似乎并无反意。&rdo;
&ldo;他是觅儿的父亲,亦是我日后的岳丈。&rdo;润玉食指轻敲案几,温声道:&ldo;不必在意。他是识大义之人,不会阻拦。&rdo;他又道:&ldo;只你说旭凤受囚,说得却是不准。元神肉身为囚,都算不得囚禁,唯有失却帝心,才是真正的丧失权柄。&rdo;说话间,他起身而立,展臂道:&ldo;我所有荣辱兴亡,都系父帝所赐。他要我生便生,要我死便死。他能予我五方天将府,不高兴了,便同样能收回。&rdo;甩袍复又落座,靴足蹬地,印得足迹深深,润玉抿唇道:&ldo;明日我便会向父帝请辞,并为旭凤说情。&rdo;
&ldo;以退为进?&rdo;鼠仙劝谏道:&ldo;然兵权一失,便难再得。到时候少主便只剩下府兵,如何同天帝抗衡。&rdo;
&ldo;便是我当真五方天将俱收入囊中,他们心之所向,若是父帝,我还能以虎符强迫他们为我效力么。&rdo;润玉扯唇藐然,提靴碾地,轧出道辙痕。&ldo;他们心若向我,无须虎符,我亦能命令他们如指臂使。&rdo;掖着怒容,清淡笑道:&ldo;说起来,我需要你上本密折。&rdo;
&ldo;为少主效命,本不该辞。&rdo;鼠仙辛酸含笑,落寞道:&ldo;然我只是十二生肖之仙,并无什么实权。便是上折奏禀,又能有何用处。&rdo;
&ldo;我知你难处,自不会为难你。&rdo;润玉颔首道:&ldo;我只需要你上书奏禀父帝,看见穗禾公主私自前往婆娑地狱。其余的,多一句都不要。&rdo;
&ldo;穗禾公主竟此时还敢探望废后?&rdo;鼠仙悚然,骇得立身杵着,喃喃道:&ldo;她不要命了么。&rdo;
&ldo;穗禾如何思量,不甚重要。&rdo;润玉又抿茶润嗓,凉薄道:&ldo;既然她不想当鸟族的首领,自然有能人能取而代之。&rdo;
&ldo;想来少主已然有了人选了。&rdo;鼠仙察言观色,作揖道:&ldo;那我便先恭贺少主了。&rdo;
&ldo;到时候自有分晓。&rdo;润玉哂笑,以茶为遮掩,掩去眉间那摸厉色。他又道:&ldo;对了。下回若见到母亲,须帮我转交一物。&rdo;
润玉凭空化出,乃是个玉白琉璃瓶。鼠仙接过,润玉便道:&ldo;这是觅儿孝顺她的礼物,用得俱是珍奇草药,炼足七七四十九天方成。不日母亲回鸾,凤仪六界,必会用得到它。&rdo;
鼠仙心道:&ldo;主上如今最大的心魔,不就是脸上那道疤么。&rdo;他且将琉璃瓶收入怀中,恭敬道:&ldo;定不负少主所托。&rdo;
说至觅儿,润玉又软和了神色,又叮咛道:&ldo;此物是锦觅仙子费尽心力方成,你务必好好保管,切莫出了岔子。&rdo;
鼠仙连连应承,莫敢不从。夜深人静,鼠仙亦不便久留,登时便化道白芒隐去。至此刻,躺在床畔的魇兽方睁目道:&ldo;你倒是装得好人,连累我在卞城王处装坏人。&rdo;
&ldo;何必如此说。&rdo;润玉亦不看它,只提着棋篓归置入格,讽道:&ldo;本就是坏人,何须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