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被她道破心事,有些难堪。幸好梨花鹄飞在半空,他脸色微红,萧晏晏也看不到。他见萧晏晏的行事作为透着三分邪气,衣着暴露,显非良家淑女,他自幼得师父教诲,对这种人向来敬而远之,今日迫于形势与她同行,也盼着无人看见最好。
山路崎岖,凶兽出没,二人的进程反而更慢。过了三个时辰,也才走了不到百里路程。天公不作美,竟又下起雨来。
秋冬之交,雨滴格外冰冷,顺着树叶落下,一滴滴如珍珠大小,砸在脸上略微疼痛。张恒运起真气,在梨花鹄周围形成一个气罩,雨滴再也砸不进来,却听到一阵隐隐的“咯咯”之音。
低头一看,萧晏晏脸色苍白,伏在雪猞猁的长毛之中,牙齿不住打战。她真气修为不深,自不能如张恒般运气护体。那衣衫本就轻薄,被那灰袍人的钢钩撕裂,更加不能抵御寒冷。她全身被冰雨打湿,粉色轻衫紧贴在胴体之上,显得无比诱人。
张恒心神一荡,随即收敛,心想若非自己坚持要走山路,她也不会遭逢此厄,又是抱歉又是怜惜,当下纵身跃到雪猞猁上,运起气罩,挡住了冰雨。
萧晏晏转头,冲张恒点头致谢,微微一笑,又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张恒长叹一声,伸掌搭在她肩头,缓缓输送真气助她御寒。一声唿哨,让梨花鹄自行飞走。
正在行进,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张恒转头一看,一名黑袍客正踏雨而来。此人宽袍大袖包裹全身,脸上罩着一只黑色布套,只露了两只眼睛,十分神秘。他体型高大,虽不及那两头猩猩巨汉,也差不多少。缓步走来,却比雪猞猁慢不了多少。
张恒微微一惊。他怕萧晏晏受风,有意让雪猞猁放慢了速度,却也并非寻常人能追上,这黑袍客体型怪异,莫非是妖族?
走了一会儿,见前方一座山洞,二人便进洞避雨。洞中残余了不少碎木,张恒运起火灵功法,生了一堆火,见萧晏晏全身湿透,道:“萧姑娘,你先把衣服烤干,在下出洞回避。”
萧晏晏道:“此时雨正大,怎能出去?你背过身子便是,你既是正道君子,便不会偷看的。”说着俏脸酡红。
张恒心道:“瓜田李下,焉能不避嫌?”见萧晏晏已经开始脱衣,粉嫩的肩头露出,心头一震:“听闻苍雪谷一位长老曾邂逅一名邪教女子,被那女子所诱,害死不少正道人士,那女子销声匿迹,这位长老却被正道武人千刀万剐。张恒啊张恒,师父多次告诫于你,魔道中人阴险狡诈,你一个不留神,自己身败名裂不说,帝会派的清誉不也毁于你手?”
想到此处,更不迟疑,哼了一声,出了洞去。萧晏晏将衣衫架在火上烘烤,望着张恒坚定的背影,咬着下唇,不知在想什么。
张恒在一棵树下打坐没一会儿,那轻微的脚步声音再次响起,黑袍客出现在不远处。他显然是追踪二人而来,张恒心想:“这定是萧姑娘所说的大长老派来的人了。”
见黑袍客要进洞去,张恒飞身拦在他身前,道:“阁下是什么人?来此有何贵干?”
黑袍之中发出一个声音:“老夫来寻那女子。我有东西在她手中。”声音空灵,不似从喉咙发出,乃是丹田之音,看来黑袍客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
张恒听他此言,更加笃定起先的想法,凝霜雪横于黑袍人身前,说道:“那不是阁下的东西,阁下还是莫要染指为好。”
黑袍人目光在凝霜雪上注视片刻,道:“你是帝会派门人,为何相助邪教妖女?”
张恒道:“阁下与萧姑娘一般,同出一门,岂非邪道中人?”
黑袍人道:“好糊涂。”也不见他提手抬足,强猛的气劲便毫无征兆的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将凝霜雪压了下去。
张恒只觉身处汪洋大海之中,雨滴落到他上方五尺之处,受到气流冲击,轨迹散乱,四下乱飞。他手臂无论如何抬不起来,赶忙在体内流转真气,防黑袍客趁虚侵袭自己的经脉和气海。
黑袍客却自顾自往前走去,快到洞口之时,眼前白光一闪,寒气凌冽,赶忙退后三步。张恒飞速挡在洞口,凝霜雪斜斜垂下,如一泓秋水,雨滴尚未滴落在上,便被冻成冰粒,簌簌落下。
黑袍客暗暗吃惊。他走开之后,留在张恒周围的气劲虽然减弱,却也并非寻常武者所能突破,这年轻人的修为当真不凡。说道:“你为了一个妖女,便要对老夫下杀手吗?”
张恒道:“在下答应了要送那位姑娘到甘州,阁下和那姑娘的恩仇在下不欲插手,待在下完成约定,自不会再管此事。”
黑袍客嘿嘿一笑,道:“念你是帝会派门人,老夫放你一次,下次追上你们,定然要使全力了。”一掌拍出,身随掌风而进,快捷如电。
张恒挽个剑花,寒气成盾,挡住了掌风,与此同时黑袍客的食指中指在凝霜雪上一搭,倏地退回,转身缓步而去。他外罩黑袍,手上也套着肥大的黑手套。
张恒望着黑袍客远去的背影,脑中将天下成名高手的形貌一一过了一遍,却想不出黑袍客是谁。这人只是简单的掌击、突进,并未使用他本门身法武技,自无法从武功门路上推测。
正疑惑间,身后一人道:“那人是谁?”张恒回头,见萧晏晏站在洞口内侧,身上衣衫已干。奇道:“你不认识他?他可说你拿了他的东西啊!”
萧晏晏摇了摇头,道:“我从没见过他,更别提拿他东西了。”
张恒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只觉此事古怪的很。此时雨势减弱不少,在洞中待了一会儿,雨歇云散,二人继续赶路。
张恒见萧晏晏要继续在山路上走,说道:“咱们便走大路吧!”说着纵鸟往大路方向飞去。萧晏晏嫣然一笑,改换了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