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冯淑嘉相对而坐的潘玉儿,见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脸上已经是一片和蔼亲切,诚恳地向冯淑嘉道歉:“冯妹妹,我方才是和你说笑呢,是赞你不畏强bao,有机变呢,还请你不要记怪在心。”
在潘玉儿的心里,冯淑嘉是个前世单蠢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今世也没有多么聪明的普通的小姑娘,所以她对于冯淑嘉一向是不甚在意的,就当是哄着一个可爱的小孩子玩了,一来打发无聊,二来以期在关键的时候能够中得上用。
要不是这次芙蓉裳突然出了那么前世明年才会出现的夏衫新款,她才不会下那么的工夫是应对呢。
所以在冯淑嘉面前,除非事关萧稷这样的大事,潘玉儿一向是不怎么遮掩自己情绪,总觉得即便是偶有失态,她也能轻松地圆回来。
冯淑嘉将潘玉儿的神情变幻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她不明白潘玉儿为什么要向她求证打探她是否真得得罪了贞慧郡主。
得罪了贞慧郡主?
电光一闪,冯淑嘉蓦地惊出一身冷汗,得罪贞慧郡主就是得罪汾阳王,潘玉儿该不会是早已察知汾阳王对冯异起了猜忌之心,所以才如此关注此事的吧?
当然,如果潘玉儿真的和她一样携带前世记忆重生的话,那么潘玉儿知晓汾阳王对冯异的猜忌,也就不足为奇了。
奇怪的是,潘玉儿为何没有像对付冯淑颖时一样善意地提醒她,而是如此失态地一再试探逼问她。
是不是,这件事情对潘玉儿至关重要,就像是芙蓉裳内挂着的本该明年出售新款夏衫,就像是清风茶楼的东家君珩。
冯淑嘉缓下心神,唇角微扬,亲昵地抱怨一句:“玉儿姐姐今后可别如此‘夸赞’我了,我可经不起吓。”
说着,还拍拍心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潘玉儿指着冯淑嘉笑她胆小,见姚珂不赞同地望过来,又忙举手求饶:“好了好了,这次是我错了,冯妹妹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吧?”
冯淑嘉无意和潘玉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闻言便爽快地笑道:“那往后玉儿姐姐可不许再这样吓我了,否则我真的会生气的!”
说罢,还做出嘟嘴叉腰的小模样儿来。
逗得潘玉儿笑意点点。
姚珂见状,便忙趁机在一旁打圆场:“好了好了,往后可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算是将这件事情给揭了过去。
然而让冯淑嘉诧异的是,潘玉儿竟然接着问起了四月初六在寿阳公主府举办的赏荷会上的事情,十分详细,而且语气间满是向往。
前世潘玉儿和寿阳公主关系可不怎么好,而且和贞慧郡主三人,鼎足而立,相互竞争荔山诗社社长之位。
冯淑嘉当时还觉得三个人完全是日子过得太过于安闲富贵,闲着没事情做,才会为了一个诗社的社长之位而争得头破血流,风度全无。
荔山居士听过她的抱怨之后,只是一脸感叹地沉吟一句:“哪里是为了是社社长之位,是为了理不清的恩怨情仇啊……”
当时她一心忙着搜集证据,为父平反,不明白荔山居士这话里的“恩怨情仇”究竟指的是什么,也无心去探究,如今仔细一想,却咂摸出一点味道。
汾阳王野心勃勃,图谋不轨,那贞慧郡主和寿阳公主反目成仇是必然的;而寿阳公主和杨皇后姑嫂两人感情甚笃,潘玉儿挤走杨皇后,做了隆庆帝的继后,最终导致杨皇后在冷宫郁郁而终,寿阳公主会喜欢她才是怪事呢!
只是今生潘玉儿明显别有所恋,志不在此,不知道这三人之间又会有何恩怨情仇。
“玉儿姐姐若是实在好奇得紧,那下一次可以跟随姚府的姐妹们一起去呀。”冯淑嘉笑道,“寿阳公主每一季都固定举办宴会,这一次错过了,还有下次嘛!”
潘玉儿听得冯淑嘉如此说,怅然长叹一声:“寿阳公主府的大门哪里有那么容易进的……”
神情很是向往又委屈。
冯淑嘉见状吃了一惊,倒是有些拿不准潘玉儿到底是否为重生的了。
如果有前世的记忆的话,潘玉儿恨寿阳公主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对寿阳公主府如此神往?
姚珂却觉得潘玉儿如此怅叹又神往,不顾还有冯淑嘉和采露主仆俩在,实在是有些丢姚家的面子,便勉强笑道:“玉儿若是想去参加寿阳公主府的宴会,那下次让七妹八妹和你一起去好了。”
姚珂嘴里的七妹和八妹,闺名分别唤作姚珠和姚玑,是三房的一对双生姊妹,其生母三夫人林氏出自林家,是寿阳公主的婆家堂姐,因此寿阳公主每次举办宴会,她们姐妹俩都会成为座上宾。
这次赏荷会上冯淑嘉让贞慧郡主落了个没脸的事情,就是她们姊妹俩在府里传开的。
冯淑嘉机敏地察觉到姚珂的不满和潘玉儿在姚府处境的艰难,默默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垂目不言语。
清官难断家务事,她可不好贸然去劝这对表姐妹。
而且,她实在是好奇,一向在外表现在外祖家很得宠的潘玉儿,今次为何会露出这样委屈无奈的神情,一点都没有摄政太后的威仪架子,便只有静观其变。
“那下一次寿阳公主在举办宴会时,珂表姐你可要帮我说句话哦。”潘玉儿趁势请托道,幽幽叹气,“你也知道,外祖父最近看我看得有多紧,这次要不是有你同来,只怕外祖父都不会放我出来赴约呢!”
经过这次的事情,潘玉儿彻底明白她的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为了得偿所愿,她不得不抛下摄政太后的尊荣和面子,当着冯淑嘉的面前提及此事,顺势央求姚珂,逼得姚珂为了面子不得不答应她。
既然直接寻找萧稷这条路暂时是走不通了,那她不妨另辟蹊径,从萧稷的敌人入手,双管齐下,总好过被动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