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汉子操着云南口音,用汉语跟他讲了讲林子的险恶和这次行动的困难,最后提出不要肖川的私人雇佣军一路随行。万胜听了忍不住面露难色,有几分不情愿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担心马会办事出尔反尔,还是担心肖川带来的这帮武装力量会比马会带来的好处更多,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某种意义上威胁到他们。
所以便借口一会儿说带的粮食不够吃,一会儿说他自己不能拿主意要跟大家商量,推三阻四的不想答应。
我虽然不清楚马锅头的职责,但也猜得出那人是马会里管事的头领,本来我还有些担心,如果不让肖川的私人雇佣军同行,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和肖川肯定是会被第一个丢下的人,连点保护都没有。
就在这时,商杉突然把马会头头叫走,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果然,过了一会,马锅头的态度果然回转,点头同意。吩咐手下人给我们弄吃得,又招呼着把找回来的两匹骡子卸下驮子,赶到一边吃草。
本来一直没出声的赵家坤这时突然含含糊糊的说起了话:“快扶我到边上去……我肚子疼。”
从赵家坤说自己肚子疼,到躺地上打滚叫喊,中间相隔不到五分钟。
肖川只是看了一边,便怀疑到“多半是被传染上痢疾了。”
这种东西传染性极强,而且疼起来相当要命,当初在帕多家里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识过。
马锅头连忙命人把赵家坤抬到屋子里,拿来了他刚才抽烟用的竹烟筒,凑到上边噗噗的吸了几口,趴在赵家坤面前把烟喷在了他脸上。来回几次,赵家坤的渐渐由痛苦转为了安静,从刚才的痛嚎变成了呻吟,虽然眉头仍然皱着,但显然不如刚才那么难受了。
烟雾缭绕,我嗅到了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甜味,跟平常烟丝燃出的烟截然不同,便问道:“那烟里到底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那络腮胡淡淡的说出了一句话:“你们地里种的东西,你应该比我熟悉。”
我一听,头脑里一阵发蒙,同时又恍然明白,这里是金三角,是全世界有名的鸦片产地,王国,又怎么会没有那种东西。这就是大烟。
但从小的历史课中,中国的近代史是从鸦片开始的,西方列强就是靠这个毒害中国人的肉体和精神。他们竟然在给赵家坤喷这种东西,这哪里是治病,这分明是在吸毒。
虽然赵家坤在我眼里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种近乎被动沾染这东西的行为,在我眼里看来还是有些不妥。我想也没想,伸手就要制止络腮胡。
络腮胡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我,低声说道:“你急什么,这东西本来就是药,抽得多了才会上瘾。看不下去就别看,这儿是金三角,到处都有,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东西能不能救人另当别论,万一上瘾了呢?你们没权在这人意识还不清楚的时候替他做这种决定吧。”。
络腮胡子大汉放开了我,好像懒得和我废话,只是淡淡的说道:“这是在救人,不然痢疾发作,疼也疼死他。不想让他死,你就老实点。”
络腮胡说完看差不多了,把烟筒放到了一边,找来了个铜碗,又叫人拿来了一个纸包,打开露出一坨牛屎一样东西,掐下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用水化在了碗里。
络腮胡子告诉我们:“那东西就是生的膏。”
紧接着,又走到草丛里一阵摸索,找出一棵草药。把药草放在火上烤焦了,搓成了灰放进碗里,一根指头伸进碗里把水搅匀了,扶起赵家坤的头,把碗放在了他嘴边喂给他喝。
碗里的水黑黢黢、脏兮兮,好像还发出臭烘烘的味道,让人闻了忍不住恶心,赵家坤皱了皱眉,把头撇到了一边不愿意张嘴。
络腮胡说道:“喝了吧,喝了就好了。喝了生膏水,肚子就不痛了。里边还有草药,吃了就不会打摆子,快喝吧。”
声音好像有什么蛊惑的力量,赵家坤之前实在是疼的没有办法,于是眉头一皱,把一碗水都灌了进去。
喝完之后人打了个激灵,过了没多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心里清楚这种东西治标不治本的,现在肚子疼了发作喝一碗暂时麻痹一下神经,下一次呢?下一次是不是要直接吸才能缓解?
我忧心的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赵家坤,并不是为他感到心里不舒服,而是因为自己对这里的这种流行病和现状实在无能改变的一种无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