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满月心里一痛,陈氏话里的无奈折射出了整个社会状况。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一旦有了功名,便可视下层百姓为刍狗。来自人人平等社会的杨满月在这一刻深刻地感受到了阶级之痛。
李慧娘之所以敢这么大胆,概因她父亲是举人,家里还出了两进士。
如此家世,在这柴桥足够傲视群雄了!
她不由自主地攥起拳头,看向陈氏,一字一顿道:“娘认,我不认!”
说着便舀起粥,吹了吹,跟满仓道:“阿弟,姐姐一定为你讨回……”
“你给我闭嘴!”
素来温柔的陈氏忽然暴走,指着杨满月呵斥道:“小娘,你如今怎得这般吃不得亏?那日就不该招惹她,这样的人家我们招惹不起!”
她似乎很生气,也很害怕,指着满仓道:“你看你弟弟,我们已经得罪了叶戚,再得罪李家的话还如何在村里立足?!”
面对陈氏的质问杨满月没露出任何一丝表情,只是看向陈氏,那幽深的眼里透出一丝嘲弄,“娘,就算我们忍了,难道他们就放过我们了么?”
说完便嗤笑了一声,“他们骂我们是扫把星,视我们不祥,可我们何曾又真害了谁?”
说着便闭上眼,让激动的情绪慢慢平静,再睁眼时,眼里已是一片平静,“人善被人欺,阿娘,父母如我命,兄弟如手足,谁要我命,谁动我手足,我便要她命,断她手足。”
陈氏倒吸了一口凉气,满月口气虽是淡淡的,可这言辞着实戾气太重,她忽然有些看不明白自己的孩子了。以前那样一个文静的姑娘,人虽冷漠,可绝不是这样狠绝的人。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孩是娘的心头宝,满仓差点被人害死,为娘的怎能不心痛?
可就算如此又能怎么呢?这世道就是如此啊!
看着满月一口一口地喂着儿子,她坐在床边,明明什么话也没说,可陈氏却觉一道看不见的网慢慢升起,将她笼罩,与周边的一切隔阂开来,眼里的坚定令她心颤。
张了张嘴,有些结巴地道:“满,满月,你,你可别乱来,证据也没有的,那,那李家可不是好惹的,李慧娘的爹可是举人老爷,清贵……”
“娘!”
杨满月放下碗,看着陈氏道:“没有人生来高贵,也没有人生来低贱,是,满月没证据,可这世上的事谁说一定要有证据才能把坏蛋就地正法?”
她嘴角勾出一丝嘲讽,“举人老爷又如何?举人老爷家的千金就可为所欲为么?不过区区后宅妇人,这些手段端得是上不得台面,李慧娘这个大礼我收下了,下来就该我反击了。满仓,你莫一个人出门了,我会让梅家小哥来照顾你。”
“满月,你到底要作甚?!”
陈氏急了,“娘不懂那些大道理,可,可满月那家人的确是惹不得。”
“阿娘放心,女儿不会莽撞。女儿还有一事尚需要弄清,不然冤枉了好人可不好了。”
她说着便是一笑,语气森然,“也不知这叶家老头儿参合进去没有,呵呵,动我弟弟付出的代价我怕他是承受不起!”
陈氏呆住了。
她不知杨满月哪里来的自信可以一个人打几家,可想起上回刘五的事,她居然觉得也许可行?
摇着头,把这个荒唐的年头甩出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