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九妹满世界嚷嚷的结果就是一群人跑来跟她取经。满月也不藏着掖着,她这个人只要别人不惹她,素来都是大方得很,区区一个点心方子她也不放在心上。
只是这些姐姐妹妹听说这藕粉桂糖糕做饭如此简单不经陷入了呆滞。久久回过神后,不由纷纷感叹:就在食道这一途,十一娘真是成精了!
何氏那日被虞氏敲打过后也不敢放肆,在仁川过了半个月竟是满月穿越以来感到最舒心安慰的日子。
不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不想陷入大家族的斗争中,就得按照之前与虞氏说好的,再回宁波去。
走的那天,起着风,九妹哭得眼睛通红,二人虽才认识,可却彼此欣赏,早就成了知交。这会儿满月要走了,杨九妹自是伤心。
大概在她的想法里也只有这个妹妹才能接受自己那些惊天之语与大逆不道。满月不是古人,九娘自小跳脱,在目睹了姐姐不幸的婚姻后,隐隐也觉得十一娘的活法才是正确的。
满月羡慕九娘的单纯,而九娘羡慕满月的自由自在,如今分别,莫说是九娘,就是满月这个素来坚强的人也不由红了眼睛。
虞氏没有出路相送,大抵是不能忍受分别的苦楚。满月早上去请安的时候已是哭过一场,老太太也不让她再去了,只让她打理好小港的事在过年前回来。
虽然虞氏没来,可场面依旧伤感。
小十哭得震天响,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都得跟着满月走了。在这个重礼法的年头,在他未意识到陈氏才是他母亲这个现实前,族里长辈是不会轻易把他再留在家的,以免他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利用,做出不利家族和谐的事来。
何氏躲在远处偷偷看着,心如刀绞,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身份其实不是那么重要,和儿子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可念头只在脑海里一掠而过,很快她又被眼前繁华迷失了慈母之心。
满月如此会赚钱,她儿子现在是七房长子,将来满月的钱还不都是自己儿子的?且她未来相公是靖海侯,有这样强悍的姐夫罩着,儿子若有志于仕途岂不是如虎添翼?
毕竟说起来小十可算是满月的亲弟弟呢!
等自己儿子发达了,为自己求个诰命那就足够出鸟气了!
何氏忍住心痛,毅然转身,不再去看杨立援,在她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响起,“为了孩子的前尘。”,这坚定了她的想法。
世上总有一部分人以为自己代表正义,他们用正义掩埋欲。望,他们用正义阉割丑陋,所有的一切都在正义这把镰刀下变得光鲜亮丽,绚烂夺目。
车轮转动,杨九妹又追了上来,坐在车上的满月不由眼睛发红,挥手喊道:“九姐回去吧,过年前我就回来!”
“十一娘,在外面记得要照顾好自己啊,我等你回来!”
九娘哭着挥手,稻田里的稻子已被收了,地里的小麦也进了仓廪,虽依是秋日的金黄,可却总觉不如来时那边灿烂。
离别最是愁人,古代的离别更是伤感。因交通不便,工具落后,有些人的离别就是一辈子。
宁波离着磐安虽不远,可因道路崎岖,满月也不可能时常回来的。
小十哭得累了,趴在车上睡了过去。满仓也因这些日子与家里几个差不多年岁的孩子疯玩耗尽了体力,离开小伙伴的伤感很快在小家伙心头散去,没多久却与小十一样,睡着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那些年少的喜悦也好,悲伤也好,都只是天边的一朵云,轻轻飘来,慢慢散去,留不下一点痕迹。
走了两天总算是赶回了宁波,给了护送之人一点银钱后,满月有些发愁。
这回回来不光是带来了小十,还有钱妈妈等几个奴仆;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本家子弟,都是十四太叔给选的人,都是家里过不下去,但却又忠厚老实的人。
不是每一家都能如主家那般风光的。在现代人眼里看来,可能十四太叔的做法有些不对,可在这宗族社会里却是天经地义的。
无论你官做多大,都得扶持家族里的困难子弟,不然非得给人骂死不可。
这是一个家族抱团的年头,哪怕在自家掐得死去活来,可一旦对外,那就是写不出两字来的,必须要团结。
这些也都在满月意料中,她倒也不反感。因为这几人她也偷偷观察过,知道是家里很困难的。这些人都是自己上辈子的祖宗,没准自己上辈子就是他们中哪一个后代呢,能照顾下自是乐意。
最关键的,这几个后生虽穷,可在村里口碑很好,他们不怕吃苦,缺得只是机会罢了。
几个子弟见杨满月眉头紧蹙,又见家里这光景,便知是什么情况,忙道:“十一娘,你莫为难,我们只要有个地方遮头就行,随便在这堂屋里卷一卷就是。”
“那哪行?”
满月还没说话,陈氏便表示了反对,“地上寒气重,现在可是秋天了。再说都去亲戚,哪能让你们睡地上?满月,要不去镇上旅舍先将就几晚?村里也有许多空房子,咱们这就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