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见她似是漫不经心,怕她会轻敌、疏于防备,急道:
“不可掉以轻心,在我大汉,吕后的权势绝不可小觑!而她眼光独到,常常出手狠绝,她……甚至可能会比大王更难应付。”
梁儿停了片刻,若有似无的呼气,似叹非叹:
“其实,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故而当想从一个人手里抢下一样东西时,直接冲上去夺,往往只会激得他心生逆反,更加攥紧手中之物。毕竟,没人喜欢两手空空。”
瞬间,张良眸光一闪。
“你的意思是……”
梁儿淡淡的。
“给他一样他更渴求的,原来那个,他自然就松手了。”
她抬眼看向张良。
“兄长与吕后相识多年,可知相较于以我这颗筹码来重新掌握汉王的心,还有什么是她更想要的?”
“古往今来,后宫中的女人争抢的,无外乎就是那两件事——君王之宠和……”
张良凛然,最重要的那几个字还未说出,他便已心念急转,瞠眸问道:
“你想让我助她争储?”
王后八岁的儿子刘盈是嫡长子,理应被立为太子,可大王宠爱戚夫人,便在她那六岁的儿子刘如意和刘盈之间游移不定。
灯火之下,桌案上两个盛着甜浆的小碗水气袅袅,衬得帐内似乎较之前更加安静了几分。
梁儿维持着跪坐的姿势,双手已落于腿上,极为规矩,淡色道:
“兄长是大汉最为善谋的一人,又是汉王最信任的人之一。梁儿猜想,以吕后之智,要为立储争取胜算,她应是已经找过兄长了吧?”
张良微滞,唇角轻勾。
“梁儿真是聪慧。虽然未在汉宫一日,但汉宫中的形势竟也丝毫瞒不过你。王后确实早已与我暗示过,不过我还没有应下,却也没拒绝。如今既然你有需要,那我的态度便也该定下了。”
王后野心大,能力又强,若她的儿子继位,汉就有旁落于吕氏的可能。
他有此顾虑,却也担心拒绝之后会遭王后记恨算计累及性命,便也没严辞拒绝,一直以各种借口周旋拖延。
而眼下梁儿有难,他又自觉对不起梁儿,若是为她,他纵是加入王后一方也无妨的。
梁儿欣然接下,欠身道谢,嘴上多有客气:
“那梁儿就先谢过兄长了。只是,要让兄长陷于争储的风险之中,来换取梁儿的自由之身,梁儿心中始终有愧……”
张良含笑劝解:
“梁儿多虑了。我是汉王近臣,于储位之争又怎可能长久置身事外?而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与其往后被迫逼入一方阵营,还不如趁现在早早做出选择。何况王后之子本就是嫡长公子,继位乃是天经地义。扶他,亦是扶正,无甚不妥。”
梁儿欣慰点头。
历史上的张良本就是要助吕后争夺储位的,她便顺势借此来自保了。
只因,
莫说除了赵政,她此生已不想再侍奉第二个君王,更不想再与其他男子有所纠葛,就是吕雉那千古闻名的凶狠和险恶,她也是定要远远避之的。
而眼前,吕雉之事已经有了解决之法,除此之外,还有令她放心不下的……
“我在汉营的这些日子,兄长可否私下安排些人手保护我?”
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