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捷克上的大学,学的体能训练相关,同时还是对足球有兴趣,那么,我考考你好了。”李彬想了一下,才开口说话,“1998年,意大利足球界发生了一件震动世界的事情,而且,是和体能训练有关的,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1998年吗?”万俟沉吟了一下,“98年的时候,意甲针对训练问题的大事情……还和捷克有关?我想起来了,98年的时候,泽曼教练揭露了意甲对禁药的使用。”
李彬微微点头,她倒是确实是做过准备的。
“你是想知道,我对禁药使用的态度?”万俟马上就得出了结论。
1998年,意甲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泽曼当时出面指责尤文图斯在球队训练中,使用禁药。而且,他甚至直接点名指责皮耶罗和维亚利就是靠着禁药而获得肌肉力量的。他既然起诉了,意大利足协自然要查的,可是查证的初步结果,是‘使用药品过量’而不是使用禁药。而就在足协想要再做进一步调查的时候,药监部门宣布,对球员的调查资料‘丢失’了——于是,对球员的宣判,也就不了了之了。虽然从尤文图斯的医疗室里找出来了五种禁药,但是最后,也只是把尤文图斯队医判了一年半就算是结案了。
而事情还没有完,事后,莫吉和里皮带着整个尤文图斯反向起诉,指责泽曼诬告,以泽曼的做法干扰了球员生活为由,要求把泽曼禁赛五年。但是,意大利足协虽然无耻,但是还不至于一点脸也不要,对于尤文图斯这个要求,他们断然拒绝了。只不过,尤文图斯毕竟是尤文图斯,泽曼既然招惹了尤文图斯,哪里还有混下去的可能性?此后的一段时间,他就算是没有被禁赛,也一样被赶到了土耳其,过的相当落魄。
而从那以后,意甲的体能训练也出了问题。
足球的训练方法的改革毕竟不是放牛,这是个很系统的东西,猛然失去了药物辅助,影响巨大。94年之后,世界体育圈都在使用肌酸,可这一下子,全都毁了。在98年之后,一直以来,也是有着两种不同的对待训练的态度的。一种是继续偷偷摸摸使用禁药,反正意大利足协也不敢较真管,甚至暗中鼓励——毕竟这是为意甲争夺荣誉嘛!而且什么算是禁药,也不是那么好区分的嘛!
实际上,1995年的时候,国家奥委会医学委员会(Ioc-mc)公布了114种禁药——但是,FIFa一向自治,管你奥委会说了什么,我不承认,也就是一张白纸——而国际足联凶残到了什么地步?一直到2003年,麻黄碱这种大杀器在国际足联的名单上都不过只是二级禁药而已,而一些不算禁药的东西例如肌酸就更不必提了,在90年代的时候,很多俱乐部都是使用药物的,而且有些使用了到了疯狂的地步。
尤文图斯被泽曼揭露了之后,很快,就咬出来了帕尔马的卡纳瓦罗也用了注射药物。而马上,国米球员检查药物呈阳性可是俱乐部干涉,不许处罚。米兰的加图索干脆脖子一梗拒绝抽查,照样没事。布雷西亚的瓜迪奥拉服用禁药,被判了可以改,罗马的托蒂被起诉服药,国家队勒令撤销,整个意甲,一片乌烟瘴气。
当时这些没有人管:90年代的时候,是全世界足坛都普遍使用肌酸的时候,不用的才是少数。别说意大利人使用了,就连中国在那个时候也使用过肌酸——97年国足被称为是史上最强国足,靠的就是用肌酸补充力量,而当时的女足也是兴盛一时,和当时的药品的使用也是分不开的。除了肌酸,女足当时也使用别的药品。比如说99女足世界杯,美国人作为东道主,刻意的暗算中国队,中国队每一场比赛都是从美国东海岸飞到西海岸,下一场比赛再飞到东海岸,来回折腾,行程上万米,从而让中国队倒时差,休息不足。而中国女足当时的方法也简单:一人一针褪黑素,抵消了时差问题。可是,中国队毕竟棋差一招,你再滥用药物,又岂能敌得过美国的药物学成就?更何况,美国还有超必杀:主场黑哨……
而和他们不同的是,也有人在考虑,如何杜绝药物使用,李彬就是其中之一,帕尔马一直秘密从事着这方面的研究。
意大利在98年的风波过后,稍微有所收敛,在肌酸被禁用后,很多球队开始寻找替代品,比如说二磷酸果糖,或者说是谷氨酰胺制剂,甚至有一些,则是干脆使用抗氧化剂,刺蒺藜提取液等东西——说到这个,李彬就有时候怀疑,自己看过的那个电影一球成名2里面,那个在脸上贴黄瓜片的,实际上是在使用抗氧化剂,不过被电影美化了——但是,在帕尔马,李彬直接把这些都给禁了。
“博格和你搞研究,就是在研究体能训练方法吧?但是我没听人说过啊?”
李彬没有说话:现在的意甲大环境,普遍还都使用药物,这种时候说错了话,泽曼就是前车之鉴。这种时候,他只能够私下里慢慢研究,等到出了成果,再把它拿出来。不然的话,北方三强可是盯着成绩呢,让他们放弃成绩,他们怎么会接受?
解释了一下之后,李彬才开口说自己的想法,“每次规则的改变,倒霉的都是战术,而每次新的禁药明细公布,倒霉的就都是体能训练,1995年国家奥委会一次变化,2003年国际足联一次变革,两次改变,对于体能训练的打击都是很大的。因此,我想的,也是如何在尽量避免药物使用的情况下进行训练。”
“很难吧?”
“是啊,医药研究一直都是烧钱的,小球队没有那么多钱,研究不起,没了药物也改不了训练,所以现在意大利的训练一天不如一天。”李彬点头道,“不过好在,我们现在有了一些先进的理念了,得感谢博格的贡献,这是很重要的。”
李彬接掌俱乐部的训练事宜以后,一直都是本着做实事的理念而在做事的,体能训练也是一样的,他想做的,是真的对球员有好处的事情。
谁都知道,过多的使用肌酸,会导致肌肉痉挛和拉伤。但是既然能够出成绩,谁还管那么多?90年代甚至还有专家写课题研究如何合理使用肌酸——一直到肌酸引发的肌肉痉挛和拉伤普及化之后,这个东西才被禁止使用。
这只是意大利和中国么么?显然不是,帕尔马和阿森纳在1994年优胜者杯决赛前,阿森纳的戴维·西曼赛前赛中各打了一针镇痛剂,曼联的费迪南德也曾经拒绝药检,而德国更不用说,在使用禁药问题上,德国体育是可以和中国,美国鼎足而三的超级大国,甚至于伯尔尼奇迹,都是全员注射药物才拿到的世界杯。而德甲教练米歇尔·克鲁格尔则是直接揭露,半数德甲球员都吃药——但是没有证据,那就是不成立的。
这项探索,任重而道远。
“你想要改善这方面的东西?对药物的使用进行改革?为什么?就是因为规定?你知道的,药物使用这种事情,逮住了叫兴奋剂,没逮住叫高科技,你不用药物,这是想当圣人么?”听着李彬的话,万俟也反问了。
“不是,我不是圣人,买卖球员的时候,有的时候我也很黑心。但是,有些东西,是良心。”李彬开口说道,“明知道药物的使用可能导致球员们肌肉痉挛,拉伤,甚至有可能导致瘫痪在床,我都不吭一声,为了成绩不顾一切,致人伤残也不开口,我就是个畜生了。他们是球员,是活生生的人,为了成绩加强训练,可以,为了成绩使用药物,那太过分了。”
足球界对于药物的危害,一直都缺乏足够的认识,或者说,他们知道有危害,但是却总是忽视这种危害。2004年欧洲杯的时候,为了上场比赛,奥维马斯在膝盖打了六针可的松——可的松这种药品,终生使用超过了九针就有可能导致瘫痪。而同样,帕努奇在面对着国家队的召唤的时候,也是注射了六针止痛剂上场,而这还不是最狠的——卡恩在04年皇马和拜仁的欧冠比赛前,因为背部受伤,一口气打了20针止痛剂才能上场——这些人,根本是在玩命。
而有没有人为此倒霉的?当然有。皮耶罗当时被举报,尤文图斯能够给他掩盖过去。但是尤文图斯势力大,也没有办法修改现实规律,皮耶罗一次重伤过后,哪里还有当年的金童的风采?效力布雷西亚的瓜迪奥拉,牵扯进了禁药事件,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而使用药物导致的最为严重的后果,莫过于1998年法国世界杯决赛前,罗纳尔多看F1比赛扭伤了脖子,为了镇痛上场,罗纳尔多打了八针塞洛卡因——一种镇痛剂,但是这种药物的后果就是,会提高人的心率,出现类似于癫痫的伴发症——而罗纳尔多随后决赛梦游,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药物并发症。
足球界对此普遍缺乏重视。网球名将阿加西因为一次美网打了五次针,其中一次可的松,两次封闭,就害怕自己的身体出问题,直接选择了退役。而马拉多纳在那不勒斯的时候,连续十二场比赛打封闭上场,获得交口称赞——以医学的角度来看,这完全就是作死的节奏。
也许有人说马拉多纳的年代太早了?那么,再说两个年代近的。费迪南德公开表示:为了能够上场比赛,退役后坐轮椅算什么?而在李彬的记忆里面,曼联的埃文斯在和国际米兰的比赛时受命盯防伊布,因为带伤,上场前来了一针封闭,到了中场,觉得上半场自己发挥得不错,为了怕下半场药效过去,就又来了一针……而一年之后的桑顿,在比赛的时候,也是打了封闭上场,媒体也是一片交口称赞。但是封闭那玩意儿,也是不可逆转的损害,但是那些事情,媒体不管。
如果只是球员如此还好,有的时候,其他人也跟着瞎胡来。有个很著名的对比,特里在为国家队出场的时候,坚定的表示:‘打了封闭也要上’,媒体立即把他捧为了第二个布彻,而同年,德罗巴拒绝注射镇痛剂上场,迎来了媒体的一片指责为‘不负责任的逃避行为’。显然,媒体也是一样,只看成绩不看别的。
而更为混蛋的,则是教练也这么干。麦克拉伦就曾经为了获胜,让杰拉德打了封闭上场比赛。对于某些教练来说,胜利就是他们的资本,球员的死活,关他们屁事?球员瘫痪了又如何,他们是冠军教练了,功成名就了,万人敬仰了,哪里还在乎那些?
这些家伙,是真的不把球员们当成人看的。禁止使用禁药,不是圣人的做法,而是不丧良心的人,都应该考虑的。
“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都得敬你一杯——有这种想法,就是不错的了。”万俟听到了李彬的话,也是举起了酒杯。
“谢谢。”李彬笑了笑,“而如果你也认为我们是正确的话……你通过了,到帕尔马参与我们的研究去吧,我也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