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快了,不过十年而已,对于长生不死的他们来说,十年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千年之间,风云变幻,时代更迭,相比之下,十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白无常以往也总是这么觉得的,十年,对于他们来说到底算什么呢?他们看过了无数个十年,有时候平淡,有时候乱世。
人说乱世出英雄,可总有人在乱世生不逢时,也总有人在乱世含冤而死,林修就是如此。
他从来未曾想过,有一天世道会变成如此模样,更想不到自己回亲眼见证这些,乱世之中的好官,要有多难当。
林修坐在马车上,旁边是一大摞一大摞的书本,用蓝布绳条系在一起,若是堆起来,恐怕要有半人高,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要看的,在书本的对面,还有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倚着马车车厢的墙壁,时不时地合上眼睛犯困。
没走出去几步,马车就传来一阵颠簸,书生立刻睁开眼睛,然后再次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林修看着好友的模样,有些无奈,一路上本就无聊,马车颠簸,看不了书,现在又没有人能陪自己说话,可他偏偏又不困,实在有些荒度。
正想着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的好友提起来兴致的时候,马车再次颠簸,与其他不同的是,这次马车直接停到了原地,车厢也一直维持着歪斜的样子,几次晃荡,也没能起来。
突然换了一个姿势的书生也总算醒了过来,有些迷迷糊糊地问道:“嗯?怎么了,到了吗?”
林修扶着墙壁,一只手掀开了帘子,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车轮陷到泥坑里面了,下来推一下吧。”车夫擦了擦汗说道。
“好,”林修一边起身往外走去,一边拍了拍自己的好友:“子谦,起来了,下去推一下车子。”
许子谦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脸,总算清醒过来,跟着林修从车子上下去,看了看头顶的艳阳天,眼睛一阵酸疼,连忙眯起来眼睛,用手遮住,叹了口气道:“最近天气可真是越来越热了。”
“可不是,”车夫很有同感的说道:“尤其这山边,你别看前几天下雨下的那么大,大太阳说出来就出来。”
林修用棍子戳了戳那个一指深的泥坑,去旁边拽了一捆的野草,铺到了车轮的前面,按了按,起身道:“先把车子推出来吧,要不然,今天晚上到不了夷陵,我们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可别想了,”车夫摆了摆手道:“今晚宵禁之前,是进不了夷陵了,我看啊,能找到一个驿站,就休息一夜算了。”
“这样啊……”林修有些遗憾,但还是拽了拽旁边的许子谦说道:“不管怎样,先把车子弄出来吧。”
“好好好。”许子谦背对着太阳的方向伸了个懒腰,刚刚放下来手臂,身子就突然停住,愣愣地看着一个方向。
“怎么了?你看什么呢?”林修过来将带了泥水的手直接在他脸上点了点问道。
许子谦反应过来,连忙擦了擦脸说道:“不是,我刚刚好像看到那边林子里,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现在又不见了。”
“哪有啊,”林修随手拽了叶子擦着手说道:“你太累了,看花了眼了吧?”
“是这样吗?”许子谦挠了挠头,怏怏地放弃了,同意了林修的说法,转过头来扶住了车子。
在一棵树的后面,白无常侧着身子,看着外面用力想要解救马车的三个人,轻轻皱了皱眉,虽然他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能够看到自己,但是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中间那个人的寿命,他看着林修并不强壮的身影,抿了抿唇,消失在原地。
另一边,三个人一匹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马车从泥坑里面解救出来,这才又悠悠地上了路。
这么一折腾,许子谦也不困了,还是有点累,两个人丝毫不顾及形象背靠背坐在地上。
林修面对着墙壁,许子谦还有些无聊地撕扯着包书的布条,有些无聊地说道:“你说我们去京城,你怎么中途这么执着于夷陵呢?”
“你不知道吗?”林修有些惊讶地往后扭头,终究还是被马车的空间限制,只好保持着姿势,背对着许子谦道:“当朝宰相陆扆大人。可是来到了夷陵啊,他可是前面的状元,若是能够得到他的指导,一定可以有所进益。”
“天下谁不知道,陆扆大人的状元是自己点给自己的啊?”许子谦拉着绳子在手上绕了几圈,有些不在意地说道:“当然,要别人来,恐怕也没这个才气和胆子。”
林修知道自己好友实际上没有太大的野心,闻言笑了笑说道:“不管怎么说,陆扆大人可是难得一遇的人才,又中正廉洁,实乃衣冠清流,我们要是与他见一面,定能有所帮助的。”
“如果真的是你说的就好了,”许子谦看着头顶的木板,悠悠说道:“说到底,陆扆当初建议先帝重开科考,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名前程。”
“可是当今世道,想要为民请命,如果不入仕途,还能有其他办法吗?”林修并不赞同这个观点。
“只要心中有愿,这世上,终究没有人,是能够完全潇洒的吧?”许子谦的声音有些低沉下来说道:“哪怕当朝宰相,还不是被私心困住了手脚?”
“可是他本身就有状元之才不是吗?”
“那他又怎么知道,其他人没有能够超越他的才能呢?”
“可这正是他有胆识的地方啊,而且事实证明,他没有愧对当初给自己的状元之名,就算是自己点的状元,也得到了陛下和天下人的认可啊。”
许子谦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啊,从来都是心向仕途,想要为百姓做些事情的,自然觉得陆扆大人哪里哪里都是好的。我呢,胸无大志,也无才学,所以,就只会看到为人处世,自私的部分吧。”
“子谦你若是也想要一个仕途,凭你的资质,那还不是再容易不过的,也不知道你父亲要是知道了送你带着这种心思去京城的书院准备科考,会是个什么心情。”林修也很无奈,他这个好友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半分志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