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娘子眼中含泪,那神情分外可怜。秦渊望见那双眼睛,不知为何竟想起了二十多年前楚梵芸刚刚被安排到自己房中伺候的时光。那时候她不懂规矩,有时候犯了错便是这般惊恐的表情。
他的口气到底软了几分,“好了,既然身子不好了就先别说话了。红绡,我问你,你刚才说娘子是吃了夫人送来的东西才咳血的?”
“是的。郎君,我家娘子她过得好苦!您看看她现在身上穿的衣服都破了,这两个月连件衣服都没人送来。”听了这话,秦般毓不由心里发笑,且不说林婉这段时间未曾有一点苛待楚娘子,就说不过是没了几件衣服红绡就哭天抢地的,那时候自己被关在柴房里差点丢了性命又怎么说!
“阿爷,请您彻查此事,也好还娘子一个公道!这食盒是母亲送来的,恐怕是被人算计了才会在里面下毒呢!”
秦素芷此时已经扑到了楚娘子身上,“阿娘,阿娘!你这是怎么了!”说罢秦素芷起身指着林婉怒道,“一定是你容不下我阿娘所以才下毒害她,你这个毒妇!阿爷就该休了你才是!”
秦素若见状连忙拉住秦素芷,“三娘!胡说什么呢!”
“不是她还能是谁,她一定是嫉妒阿娘比她得宠,所以才几次三番陷害阿娘,然后还想趁此机会害死阿娘!”秦岱眼见胞妹闹得过分,但却一点没有阻拦的意思,他可是想着要在父亲面前保持一个孝子的形象,有些话不好说,但是三娘却都替自己说出来了。
林婉的脸色登时黑了下来,“三娘,我念你年幼不想跟你计较,但是你也别太过分了。这件事尚无定论你就指责是我,是不是太急了些!而且,这府上谁才是你的母亲,你应该明白吧?”
秦素芷浑身发颤,几欲要扑到林婉身上,这一行为到底是让秦渊翻了脸,秦素芷这才不敢胡闹了。此时仆从去请的大夫已经过来了,诊脉之后便向秦渊说楚娘子中的是砒霜,所幸楚娘子胃口不好没吃多少,否则早就没命了。之后又验过食盒里的菜,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分量不轻的砒霜。
这下秦渊也只好对林婉问道,“这食盒是你送过来的?”
林婉心知秦般毓应有方法解决此事,故而不卑不亢道,“这的确是妾身派人送来的食盒,而且妾身并没有往食盒里下毒。若妾身真想毒死楚娘子,日积月累岂不更好,下这么重的手岂不是太明显?郎君且看看今日妾身送来的旁的东西,个个都是上好的,都是妾身精心挑出来的。妾身想着楚娘子虽然犯错禁足,但怎么说也是府里正儿八经的娘子,所以一定不能苛待着。红绡说楚娘子连衣服都没人送,那妾身倒要问一句了,那次郎君派人送过来的红罗裙难道不是新衣裳吗?”
这一番话问的秦岱他们哑口无言,秦岱更是在心里感叹这林婉的确不能小觑。今日事发突然,她却能在短时间内把思路整理明白,说的这么清楚,可见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此时,一直在林婉身后不发一言的秦般毓走上前去,朗声道,“阿爷,您仔细看看,这食盒不是您今日命厨下特意做给母亲和各位娘子的?”
秦渊打量了那食盒一眼,果然那盒子的花纹十分特殊,是自己素来常用的。今日是除夕,他吩咐厨下给自己各位妻妾子女各做了一桌菜,用食盒都送了过去。而且这些东西在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摆放好,为了保温还特意用蜡和绸缎糊上了。
秦般毓微微偏头,示意今枝走上前去说话,今枝也不慌不忙道,“郎君,今日送食盒的人忙着预备年夜饭,便直接将夫人还有楚娘子的食盒一起送到了念竹园。于是奴婢便带着扶风将食盒送到了正房。夫人那一份奴婢当着夫人的面打开过。但是楚娘子那一份,奴婢从来就没动过。厨下将食盒封的那么严实,又有绸缎在外面糊着,总不可能是夫人先下了毒再封上的盒子吧!”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她随便再找张纸封上盒子不就结了。”秦素芷哪容得今枝再多说话,上前就厉声道。
秦渊冷哼了一声,眼前幼女的姿态他是看在眼里的,原以为他们兄妹不过是不尊敬林婉,如今看起来却是急欲除之而后快了。
今枝并没有因为秦素芷的疾言厉色而有所恐惧,反而是理直气壮道,“三娘请看,这包裹食盒的绸缎是浮光锦,这浮光锦一向是送到宫里的贡品,只有皇上赏赐才能到咱们府上。而咱们府上有资格用浮光锦的,只有郎君一人呀。更何况这浮光锦是一整块直接用针线缝好的,郎君可以让厨下的人来看看,这针脚是不是厨娘的。”
秦素芷被她的话堵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怒而就要抬手挥向今枝,没成想却被秦素若紧紧抓住了。
“秦明,去厨房里把今日负责包裹食盒的人叫来,仔细辨认下针脚。”秦渊冷冷道。
秦明领命而去,不过是便将一个年纪不小的厨娘给请了过来。一起虚弱的靠在红绡身上的楚娘子见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