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汽暧昧氤氲,橘色的灯光都仿佛晕上了淡淡的粉。淅沥的水声如午夜春雨,更激得人心头一漾一漾。叶沂突然觉得有点燥热。关了龙头,她转身望着天花板说:“脱吧。”
对面却没动静。沉默越是浓重,空气便越为稀薄。挺了片刻,她恼道:“你到底脱不脱?”
“脱不了。”季承无辜地望着她,“手疼。”
叶沂瞪他:“你左手不是好的?”
“胳膊上有八针,算好的?”
“可你刚才还用那只手拉我。”
“所以现在特别疼。”
叶沂被噎住:“你……”
“我伤成这样多少和你有关吧?”季承突然上前一步,清冷的鼻息就落在她的额头上,带着丝丝蛊惑的意味,“叶沂,你得负责。”
“退后!”她下意识吼了一声,双颊登时涨得通红。
季承神色不动,黑眸里笑意却不加掩饰:“到底有什么是你没看过、想要看、或不敢看的?不到二十四小时前你还看光了一遍。”
“流氓!”叶沂被他揶揄得想一头撞死,“想洗就转身!不洗拉倒!”
她做好了继续被埋汰的准备,谁知季承竟没再吭声,直接乖乖向后转了过去。这么老实?叶沂狐疑地看了他片刻,警醒道:“不许动啊。”
说完,她上前一步,虚虚贴在他背后,将双手环到他身前,开始一颗一颗解他的纽扣。一边小心翼翼地摸索,叶沂一边想,自己现在的举动,大概比掩耳盗铃还要再无聊上那么一点。
她和季承能做的、不能做的都早就做过了,躲躲闪闪实乃欲盖弥彰。但她就是不敢直面他。事实上,虽然他们“坦诚相见”的次数甚众,但几乎都是在黑暗之中。在这方面,她保守得像个出土文物。
***
她也实在是没有经验。和叶圣恩的关系是妈妈一生的伤痛,所以叶沂从不敢与妈妈讨论两性相关的任何话题。除此以外,和她走得近的唯有叶宗和严寒,更不是可以交流的对象。所以,和季承结婚前,她根本就是一张白纸。
而结婚的时候,她只有二十岁,从没交过男友,甚至没摸过异性的手。因此,当季承强调协议里夫妻义务条款时,她吓坏了。但是没办法,既然是交易,就得付出代价。她一无所有,还能拿身体换钱,应该感到庆幸。
但无论怎么说服自己,搬到季宅的当晚,她还是紧张得差点晕过去。特别是当季承推门而入的时候,她真快哭出来了。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而她要跟一个只见过三次的陌生人上~床。
她连呼吸都是抖的:“我,你,你洗好了啊……”
季承遥遥站在门口。淡色居家服将他的眼睛衬得黑曜石一般,在昏暗的灯光下盈着沉冷幽寂的光。他的薄唇弧度柔和,眉间的漠然却寂寥彻骨。他在笑,可显然一点也不开心。他讨厌她?叶沂非常害怕。
然而季承却没靠近。兀自立了一会儿,他直接转身:“早点睡吧,我住隔壁,不要害怕。”
就这样?叶沂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床上,同时茫然地想,他又不要那个特意强调过的夫妻义务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相安无事。越是这样,叶沂越觉得愧疚。就好像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到头来货没交齐。她反思了半天,断定一定是自己那天表现太差,直接让他倒了胃口。这里亏欠的,她只能力图从别处弥补。
季承每天都要应酬到后半夜。他胃本来不好,回来常常要吐上几次。于是,她开始到处搜集解酒养胃的配方,每天熬好了等他回来。第一晚,季承明显一愣:“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啊。”她打了个哈欠,捧起怀里的保温桶,“快喝了,还热着。”
“这是什么?”他很慢地走近。
她连忙打开盖子:“解酒养胃的。你天天这么喝酒不行的。我第一次熬,你尝尝喝不喝得惯,不行的话我改改配方。”
季承垂眸定定看了一会儿,再抬头时,眼里的颜色变得晦暗不明:“你给我熬的?”
“是啊。不想喝?喝不下?”空气里丝丝点点都是撩人的酒香,稍闻一闻都让人眩晕,“你就当药喝好不好?身体为重,求你了。”
可他还是没动:“你就为了这个,等我到现在?”
叶沂皱了皱眉:“是啊,怎么了?”
“我没被人等过。”季承凝视着手里的汤,低声说,“有点不习惯。”
叶沂一怔,随即认真道:“以后每天都有了,你得习惯。”
季承蓦地抬眼,眸子深处有光点明明灭灭。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终只道:“不用,你早上还要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