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下女婿,索尼匆匆回家,一进家门就吩咐把二小姐请到书房来。赫舍里正在练字,听爷爷召唤搁下笔就跟着走了,心里琢磨着爷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可是康熙登基后的第一天上班,虽小皇帝今天不一定临朝,但上班第一天就早退,总归不太好吧。
进了书房,看见爷爷也在写字,上前恭恭敬敬行礼。索尼却不睬她,只管自己写字。赫舍里也不计较,站在边上垂手等待。过了一会儿,索尼把写好的纸舀起来吹干装入信封中,随手放在一边,这才回头看自己的孙女:“你来了。”
“是,爷爷早起辛苦了。”赫舍里不轻不重的拍了一记马屁,昨天得知索尼在书房大发脾气之后,她就吩咐下人去泡了一杯有催眠效果的茶,他不但没有喝出来,反而今天精神抖擞的去上班了,偷眼瞄着爷爷的脸色。赫舍里决定想办法。让爷爷每天的睡眠时间再加多两个小时。
索尼注意到孙女的小眼神,还以为她心里害怕被责备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心已经软了。但嘴上却是严厉的:“昨天一天在宫里,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知不知道昨儿个宴会上都是些什么人么?你居然敢在那样的场合下胡八道,平时读的那些书,学的那些礼仪,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人大心也大了?”
赫舍里并没有被爷爷的话吓到,反而轻笑了一下:“爷爷今儿这么早下朝,一回来就问昨儿的事儿,想来与众家王爷打过照面了?”
索尼一愣,没好气道:“怎么?怕他们跟我告你的状?这么,你昨儿个做了不少好事了!”
“回爷爷的话,昨儿个我刚用完午膳,一众王妃报着名儿就来了,我也知道,她们是冲着我身上穿的衣服来的。爷爷不知道吧,我昨儿出门时穿的衣服,是固伦淑慧公主小时候穿过的,可稀罕了,她们在慈宁宫里没敢细看,于是乘着午膳休息时间都来看衣服。”
索尼又是一愣:“太皇太后赏的衣服……然后你怎么招待她们的?”赫舍里爷爷笑了,孙女儿只身进宫,荷包也没带,舀什么去招待人家,来的可都是亲王妃,孙女儿只好用太皇太后赏赐的茶点来招待她们了。“
“只是这样?”索尼看着孙女过份明媚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当然不只是这样,王妃们还给我讲了好些太宗皇帝的宫闱秘事,到太皇太后和敏慧恭和元妃的事儿。”赫舍里笑得眉眼弯弯。
“慎言,这些话,你听过就算了,赶快忘掉!”索尼板脸,赫舍里却自动自发地找椅子坐:“为什么要忘掉,王妃们难得排着队来提点我,忘掉了岂不是辜负了她们的”好意“?”
眼看着眼着爷爷的脸阴云密布,赫舍里连忙添了一句:“爷爷不必担心,来去无非是太皇太后赏赐的衣服太珍贵了,穿在我这个外臣女身上,让人觉得太扎眼了而已。”
索尼这下听出门道来了:”究竟怎么的,你给爷爷仔细讲1”赫舍里这才把昨天早上一进宫就遇到建宁公主和和顺公主,后来又遭遇纽钴禄舒舒和娇蛮缠以及诸位亲王妃的刁难等等,一股脑儿地全给索尼听。
末了还不忘八卦一下:“我吃饭的时候,听慈和皇太后凤体欠安,她可不就是大姑父的姐姐么,为什么这次朝贺,大姑姑没有来呀?”
索尼还沉浸在孙女刚才的话里,心里想着怪不得刚才对面的那帮王爷们那么老实,原来是因为他们的老婆都被孙女给整过一遍了,赫舍里隐瞒了康亲王妃被自己请出去这一节,索尼也就自然忽略了康亲王的态度。
沉默了半天,抬头看见岁女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里,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桌上跳舞,顿时又好气又好笑:“闯了祸,你还有理了,你倒是天塌下来也不怕,反正有爷爷在是吧!”
“那当然,连太皇太后都夸我,我真不愧是索尼的孙女呢!”赫舍里笑眯眯地:“爷爷,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大姑姑没有进宫?”
“你姑父虽是太后的弟弟,却也是大内侍卫,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当然是要在岗位上守护皇宫了。好了,你回去吧,一会儿该用午膳了。”索尼下逐令。
赫舍里却赖着不走了:“爷爷,孙女儿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以……”
”什么想法?“
”我想到大姑姑家里住两天,不知道行不行……”
“不行!”索尼想也不想就回绝了,转而又问道:“怎么想到到她家住?”
“因为姑父是慈和太后的弟弟,她家的嬷嬷一定都是宫里出来的。”
“嬷嬷?”索尼云里雾里。
“这回进宫,我吃足了宫鞋和跪拜的苦头,回来脚踝都肿了,万一太皇太后哪天再诏我进宫怎么办?您年前儿给我找嬷嬷,可现在看起来,我们家外官的门庭哪儿供得起宫里的嬷嬷?
太皇太后明着告诉我要好好练练宫鞋,公主也当年她练习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的……”赫舍里状似抱怨地嘟囔。
“所以,你昨天对安亲王的那些个话……哎,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难不成,你还想住到王府里去?简直荒谬!这事儿以后都不要再提了,你的规矩,爷爷再想办法!”索尼如释重负:孙女儿话做事虽然不靠谱,可是这份心思,却是难得的通透,只可惜还是太小了。
赫舍里有准备爷爷不同意,所以也没再多什么,行礼告退,回自己的房间准备吃午饭。她最终都没敢告诉索尼,慈和皇太后病重,康熙二年就会挂,佟国维马上就会成为康熙的贴身侍卫,康熙对佟家的恩惠会源源不断,现在的小侍卫,未来的政治大鳄。
还有一个人,纳兰明珠,现在人在哪儿呢?赫舍里搜肠刮肚仔细想,恨不得面前放着一个笔记本,随手百度一下。可惜,面前的台子上除了花瓶还光洁溜溜什么都没有。看见花瓶,猛然想起太皇太后她的茶室少一盆花。
太黄太后怎么会知道她会雕水仙的?家里只有爷爷额娘和二婶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赫舍里顿时觉得宫里的老女人都好恐怖。
吃完午饭,她去给额娘请安,顺便问了一下额娘有没有把她会雕水仙的事情跟别人。大幅人想了半天,才想到她小姑姑春节前来家,回去的时候好像是抱走了一盆水仙。赫舍里还是想不通就算是这样,小姑姑也不会没事总把这事儿挂嘴上啊!
大夫人见女儿纠结个没完,遂宽慰她:“太皇太后就这么一而已,这都快三月了,哪儿还有水仙,倒是你种的那几株海棠开花了,你也不去看看。
“哎,额娘不我都忘了,西府海棠这几日当是花儿最好的时候,不能出门踏青,在家看看也是好的。”赫舍里笑道。
“你这丫头,前阵子一门心思弄这些,大雪天也不消停,却是个忘性大的,转脸儿全忘光了。要不是额娘提起,你还记得自个儿种过海棠?要不是额娘和你二婶护着,不等你去看,一早就让人给折完了。”
大夫人戳戳她的脑门:“你呀总是一头热,想到什么是什么,长大了,也该收收心了!”赫舍里却有点受不了在她面前扮低智商,连忙转换话题:“额娘的,折花的人,难道是姨娘们?这样的话,倒是该让园丁竖个牌子,请爀随意采摘。”
哄好了额娘,赫舍里真的到花园里去看她的海棠,果然嫣红淡粉的花攒在枝头上,煞是好看。园丁见二小姐来了,连忙过来见礼:“二小姐吉祥,您许久不来院子里走动了。”“嗯,过年这段时间事情太多,这些花能开得好,多亏了你们。”
“二小姐过奖了,这些都是奴才的本份。主子们喜欢,就是奴才们福气。”园丁谦卑地。因为花是二小姐种的,两房夫人对他们的工作都很关切,小赏不断,他们非常庆幸找对了工作。
跟着园丁查看了一遍花木的状况,提了立警示牌的事,园丁们很是为难,来这儿的都是主子,哪怕是姨奶奶他们也得罪不起。赫舍里于是蛮横了一次,让他们在牌子的下面加刻四个字”二小姐立”这才打消了园丁的心理负担。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时间一天天过,外面朝堂上,鳌拜继续一点一点扩张着自己的势力,索尼依然只是嘴上讲一点大道理,实际却是听之任之。
苏克萨哈因此看穿了他,认为他人老不中用了,只能眼看着鳌拜做大。一根筋的苏克萨哈气坏了,眼看就要有忍不住破功的迹象。